从酒楼出来，张炎沿着街道，慢悠悠地向城西的住处走去。

他一边哼着小调往前走，一边欣赏着美丽的夜景。

晚上十点半，街头之上，依旧热闹非凡。

街道两旁，霓虹灯不停地闪烁，散发出独特迷人的光芒，马路上，行人熙熙攘攘，车水龙马，充斥着一股繁华大都市的气息。

行走在灯火如昼的街头，张炎心中既感到无比熟悉，又感到无比的茫然。

突然，他心神一惊，感受到了一股凌厉而又冷冽的目光。

这是一种难以言说的感觉！

“难道是他？！”

张炎忽然想起柳一舟口中那个一直在默默关注这一切的查姓男子，直觉告诉他，对方一定是一个极度危险的人物。

他忍住了回头寻找窥伺者的冲动，轻舒了口气，努力使自己平静下来。

向前走了大约五十步，他在一个贩卖面具的小摊位前停了下来，拿起一个红脸关公的面具戴在脸上，故意恐吓几个小屁孩儿，借着这个机会，一点一点地侧过头，将街上的一切景象都纳入眼底。

可是，几番“扫描”之下，并没有发现什么可疑的人。

然而，那种被人盯上的感觉却依然存在。

“敌在暗，我在明，实在是太特么被动了。”

张炎忍不住暗自嘀咕了一句，内心没有什么紧张与恐惧，有的只是愤怒和憋屈。

五分钟后，在几个小屁孩儿的一双双怒目的注视下，他尴尬一笑，把手中的面具放回了摊位，扬长而去。

“先生，坐车吗？”

走到一家流光溢彩的歌舞厅门口，一个年轻壮实的人力车夫拖着一辆黄包车迎面跑来。

“往北走，去月华大街。”张炎和颜悦色地说道。

车夫猛地抬起头，表情愕然，随即憨厚地笑了笑，露出一口不规则的牙齿，道：“先生，月华大街在西边，从这里一直往西走，二十分钟就能到，往北走是舍近求远，要绕好远的路的。”

“你听我的就是了。”张炎笑颜不改，从口袋里掏出两块银元，递了过去，道：“这是车费，提前给你，不用担心我到了地方不给钱。”

车夫连连摆手，道：“您给多了，就是绕路也要不了这么多钱。”

张炎不由分说地把钱塞进他的手里，笑道：“剩下的是给你的小费。”

“这……这……”车夫顿时连话都说不利索了，看着手掌中的两块银元，高兴之余又有些不好意思。

张炎径直上车坐下，道：“走吧。”

车夫收起两块银元，一把拉起黄包车，乐道：“先生，您坐稳了。”

黄包车一路向北疾驰，拐过几条街道后，张炎的心一下子放松了不少。

因为，他真切地感受到了那种被注视的不安之感消失了。

望着身后黑漆漆的一片，张炎忍不住竖起中指，暗骂道：“草你么！有本事来追老子啊！”

发泄完心中的怒火后，他靠在椅背上，闭目沉思。

必须得想个办法把窥伺者给揪出来，否则，迟早会出事！

“先生，月华大街到了，您在哪儿下车啊？”车夫放缓速度，扭过头来，询问张炎。

看着车夫那满头大汗的样子，想到住处就在前面不远处的巷子里，张炎连忙说道：“靠边停下吧。”

等车子停稳后，他又拿出一块银元递过去，笑道：“辛苦你了，收下吧。”

车夫仿佛见鬼了一般，拉起黄包车就是一阵猛冲，跑了老远一段距离才停下，大声说道：“先生，您是个好人，但我也有自己的原则，做人要知足，谢谢您的小费了。”

张炎默默地把银元放进口袋里，心中却是感叹不已，这民国的小老百姓，内心果然很淳朴啊！

他驻足凝望，直到那道身影消失，才慢慢地向前走去。

此时，这条街道上，空空荡荡，万籁俱寂，到处都是漆黑一片，远远望去，只有马路尽头的那家商铺还亮着灯。

张炎心事重重地拐入巷子，一步一步地走向自己的住处。

谁料，刚走到巷子中间，他就看到自家门前有一个黑影在飘荡。

让他心安的是，那道影子很眼熟。

不过，考虑到最近发生了太多的事，他还是毫不迟疑地掏出了手枪。

这时，那道黑影似乎也注意到了他，一边向这边移动，一边开口询问道：“是炎哥吗？”

“源子，是你吗？”张炎缓缓向前走去，他听出了周源的声音。

“炎哥，真的是你？！”那道身影声音很激动，催动脚步，快速朝这边冲来。

“你小子吃错药了！”及至近前，发现果真是周源，张炎收起手枪，往他的胸口锤了一拳，道：“刚才如果你小子不出声，现在已经挨了枪子了。”

周源咧开嘴，笑道：“炎哥，看到你没事，我真是太高兴了，你知道吗？今天下午我路过程局长的办公室，不小心偷听到了他和一个人打电话，得知四海帮的三当家派人刺杀你，我当时吓坏了，下班后连家都没有回，直接奔你这儿来了，等了好几个小时，却不见你回来，我还以为你……”

张炎听罢，心头一热，不免有些感动，生死面前，真正关心自己的，还是共过患难的兄弟啊！

“炎哥，你……你不会受伤了吧？”周源的声音都在颤抖。

张炎拍了拍他的肩膀，哈哈大笑，道：“我没事，就他们那几个烂货，也想伤我，做梦！”

听了这话，周源彻底放下心来，道：“既然你没事，我也应该回去了，老爷子估计在家等急了。”

“喝杯茶再走吧。”张炎看着他说道。

“不了。”周源摇了摇头，转身欲走，突然，他像是想起了什么，脸色骤变，道：“炎哥，孟明那小子最近有点不太对劲，他之前……”

“是他！”周源的话还没有说完，张炎已经发出了一声惊呼，他立时醒悟了过来，为什么当初看到查姓男子的画像时竟然隐隐有一丝熟悉的感觉。

“炎哥，你怎么了？”看着张炎一惊一乍的模样，周源的神情顿时紧张起来。

“啊？”张炎愣了一下，随即喜不自胜，道：“源子，你真是一语惊醒梦中人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