纵横的钢筋……灰白的水泥墙……半开的窗户……

除了这些以外，中年女子什么都没有看到。

即使是预料中的结果……

她深吸一口气，驱散了心里的低落与难受。

没办法。

她看不到了啊。

“大鸟要让我看到……是不是很困难？”

中年女子忍不住问道。

“嗯。”

银白色的翎羽掠过他的耳际。

萧骁微微偏头。

“怎么了？”

因为注意力都在这个年轻人的身上，中年女子敏锐的发现了萧骁神色的细微变化。

“它似乎不想你知道它让你看到是一件困难的事情。”

银白色的翎羽再次掠过了萧骁的耳际。

萧骁的眼里泛起若隐若现的笑意。

“嗯？”

中年女子一愣后，嘴角的笑意却是更加明显了点。

“是吗？”

“大鸟。”

中年女子看着眼前。

眯眼笑了起来，“虽然很不好意思……”

“好像也太矫情了些……”

“我现在也不是小女孩了……”

中年女子抚上自己的脸，眼角已经长出了皱纹，她的面上露出了几分感慨，“亏你认得出我。”

也是。

大鸟可不是一般的鸟。

中年女子笑得有些骄傲。

这么厉害的大鸟是她的朋友。

她平平无奇的人生……其实也没有她以为的那么的普通寻常……

……

“现在不说，这些话我担心后面就没有机会说了。”

中年女子以比自己以为的还要平静的语气说出了这句话。

“大鸟……”

“谢谢你出现在了我的生命中。”

“谢谢你在过去陪了我那么长的时间。”

“我真的很高兴。”

中年女子眉眼弯弯。

“那段记忆我不会再弄丢了。”

“我会一直记得。”

“……等-”

中年女子的声音消失在了喉咙间。

一秒的怔楞后，她脸上的笑容更大了，“大鸟，也许我的要求有些任性。”

“但是，即使任性，我还是希望你能忘掉我后来那些愚蠢的行为。”

“我很喜欢你。”

中年女子的语气非常的认真，“你是我最特别的朋友。”

“我希望你的记忆里关于我的都是开心的回忆。”

“我希望你想起我……就会笑……”

“我们的相遇相识以及那几年的相处，会是我最特别的宝物。”

“希望……也会是你珍视的回忆。”

“我是不是太自说自话了？”

中年女子不好意思的笑笑。

“嗡嗡嗡~”

中年女子听到了自己手机的震动声，但她没有接。

她仍旧笑眯着眼睛，“我要走了。”

“再不回去，恐怕等下就要被领导批了。”

“……大鸟，再见。”

她觉得自己好像把想说的话都说了，又好像还有好多话要说……

可是……

时间到了。

“谢谢你们。”

中年女子又向两个年轻人微微弯腰。

然后，她直起身子，向后退了一步，进到了电梯里。

“再见。”

电梯门缓缓阖上。

这次，中年女子没有再伸出手。

她握紧了垂在身侧的手。

在电梯门上看到了自己失去了笑容的脸。

......

刚才......

她其实还有一句话想说。

但是最后，她没有说出来。

“……我会一直记得。”

“等待着未来哪一天……也许我们还会再次相见......”

中年女子喃喃。

她不知道自己为什么没有说出这句话。

也许……

她知道，她看不到了。

大鸟让她看见需要付出代价。

而她......并不想她们的见面是以大鸟付出的代价为条件的。

这样的话，她又怎么真的高兴的起来？

所以，即使她其实很想多见见大鸟……都这么难得的再次遇见了……

她还是说不出这句话。

她也真是……

她伸手按了按自己隐隐有些发烫的眼角。

她盯着电梯门镜面里的自己看了一会。

很好。

眼睛没有变红。

表情也很正常。

“嗡嗡嗡～”

手机再次震动了起来。

她划过接听键，把手机放在了耳边。

“赵安，你总算接电话了！”

中年女子有些被吓到，立即拿远了手机。

“经理找你呢！”

“都问了我好几回了。”

“你快点回来！”

“我跟经理说你去厕所了。”

“你到时候可不要露馅了。”

......

“知道了。”

中年女子把手机放回耳边，“谢谢。”

......

收起手机，中年女子心里的感觉很奇怪。

大概是画风变得太快了的缘故。

上一秒，她在跟神奇的大鸟告别。

此时，她在想、等下见到经理时要尽量表现的自然些......

顿时，奇幻的画风变成普通的日常了。

她突然笑出了声。

这之间的落差感还真的让人一时间有些转不过来。

......

“谢谢你，人类。”

空灵的声音在萧骁的脑海里响起。

他转身。

“不客气。”

萧骁微笑。

“很高兴找到了那时的小女孩。”

重明鸟沉默了一会。

“......她有些变了。”

“嗯。”

萧骁轻声应道。

当年的小女孩长大了。

也看不到重明鸟了。

对这只妖怪而言，赵安真的变了很多。

......

重明鸟的眼里恢复了焦距。

“人类，我要走了。”

“我叫萧骁。”

萧骁做了迟来的自我介绍。

想到了刚才中年女子的欲言又止，萧骁看向重明鸟。

“你还会再见她吗？”

他没有说出她的名字。

但他想，她是谁，对方心知肚明。

......

重明鸟微微摇了摇头。

这次也是它偶然看见那时小女孩一脸苦大仇深做的布偶，才突然想要见见女孩。

虽然一开始犯了乌龙，索性遇到了这位好心的人类。

最后，它得偿所愿的见到了小女孩。

与记忆中的小女孩有了很大变化的小女孩。

小女孩跟它说了很多的话。

还解释了当年的事情。

为当年的事情向它道歉。

它其实完全没有在意那时的事。

不过，女孩最后的那些话……它是有些高兴的。

所以，它决定照着女孩的话做。

它与她之间不愉快的记忆就忘记吧。

......

只是......

看不见了。

当年那个揪住它尾巴、即使一屁股跌坐在了地上也没有哭的小女孩倒底是不见了。

重明鸟舒展羽翼。

那这次见过后，它没有再见她的必要了

强风拂过，水泥地上泛起肉眼可见的灰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