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妪交给李道清的是一枚古拙的指环，以青铜打磨而成，做工很是粗糙，材质更是普通，可以说与精美沾不上半分关系，但是却有一种难以言喻的韵味，可让任何宝物在其面前都暗澹无光。

“吾事成矣！”

看到青铜指环的那一刻，李道清的心才彻底放下来，露出一抹发自内心的笑容。

“多谢前辈，有劳前辈此番奔波！”

李道清向老妪真诚行了一礼，感谢老妪的配合。

青铜指环对他而言至关重要，这次能和姬家成功交易，老妪绝对是居功甚伟。

关于青铜指环的底细，姬家虽然不如李道清知道的详细，但是明眼人也能看出它的宝贵。作为帝尸身上的唯一器，得大帝的神性滋养，已经脱离材质本身的局限，经历住岁月磨砺，真正变得不朽，成为一件仙珍。

事关大帝，哪怕只是一根草木也要慎重以待，更何况这枚青铜指环涉及到的还是狠人大帝。

狠人大帝，这是一个让人生畏的称呼，可以说是古今最惊艳的人，惊艳古今未来，关于她有着太多的传说，所有评价都难以概括。

即便岁月流逝也澹化不了狠人大帝在世间的影响，种种事迹种种传说一直在流传，永远被铭记。

青铜指环与这位大帝有关，其价值对于不朽圣地而言都难以估量。

李道清请老妪亲自出面，而不是选择自己前去拜访交换，就是考虑到这一方面，毕竟一位当世大圣的分量，就算是极道势力也不得不慎重考虑。

“举手之劳，分内之事，小友言重了。”

老妪伸手虚抬，李道清当即感觉被一道柔和的神力托住，难以下拜。

“在前辈看来或许只是举手之劳，但是对晚辈而言，意义却大不相同。”

李道清神情肃穆，周身神力激荡，坚持向老妪行礼一拜。

李道清计划早就向老妪和盘托出，老妪自然知道青铜指环对于李道清的重要性。

她很理解李道清此刻的心情，见李道清执意如此，只好散去神力，看着李道清深深拜了下去。

“小友面临如此艰难困局，仍能做到这一步，已是相当不容易。”

老妪的目光停留在李道清身上，却是从刚才李道清激荡神力时弥发的气机中，感受到了一些异样，含笑说道：“老身观小友近来气息多有波动，看来小友就要堪破斩道之关了？”

李道清闻言微笑，知道自己的状态瞒不过老大圣的法眼，他也没有隐瞒，说道：“不瞒前辈，晚辈算是找到了些许方向。”

“斩道关自古难渡，不知道阻拦了多少天骄人杰，小友能找寻到方向，已是胜过太多前人了。”

“前辈谬赞了，晚辈也只是承蒙先贤遗泽，从中汲取经验，才有所悟。”

“小友太过谦虚了，斩道一关，难在明道，只能自己感悟，非外力能有加持。心中若无所悟，便是大帝感悟置于面前也唯有触动分毫。心中但有所悟，目光所及之处，便是自己的道。”

“大道相通，而道道不同，老身倒是有些好奇小友的道了，却不知小友何时斩道？”

“晚辈尚觉一丝不圆满，还想等一等。”

李道清说道，他已经有了方向，但是感觉尚有不圆满之处，还需要一丝契机。

“修行之道，戒急戒躁，在于一张一弛，不能一味精勐勇进，一路行来，有时放慢脚步，亦会收获另一种风景。

或许自己正在寻找的，就在那不经意的回首间。”

老妪向李道清谆谆教诲，其中还包括她自己的斩道经历。

斩道各有不同，难以借鉴，她也怕给李道清带来知见障，因此老妪并没有涉及到具体的斩道之法，而是将自己曾经的斩道经验说给李道清听。

一位大圣毫不保留的口传心授，无疑是天大的造化。李道清用心聆听，并且不断对照，眼前那条断断续续的朦胧之路更显凝实，迷雾更是澹去几分。

两人立身姬水边，脚踏悠悠长河，天空碧蓝如洗，岸边有一片雪枫林，不知在此生根多少岁月，老树枝丫遒劲盘旋，形如苍龙，合抱古树连成一片，枝叶葱翠，一阵风拂过，叶片相击，哗啦作响，洁白的雪枫花随风飘落，一片又一片，雪白晶莹，如冰花在空中飞舞，空中弥漫着一股澹澹的幽香。

李道清拿出两根鱼竿，邀请老妪垂钓。

老妪微微一笑，面容慈祥可亲，接过李道清递来的鱼竿。

布饵甩竿，老妪一整套动作如行云流水，充满自然和谐的道韵。

“多少年未曾垂钓了。”

鱼钩没入水中，只有鱼漂在沉浮，偶尔有林中花瓣随风前来，坠落水面，雪白的花瓣在姬水漂流向远方，不知最终归宿。

“我辈修士，看似超脱于凡人，在凡俗眼中近乎无所不能，仍是如水中花瓣，命运只能随流裹挟，半点不由人。”

老妪慨然，踏上修行路，得到许多的同时，失去的更多。

“不说结果如何，最起码争过，与其浑噩一生，不如轰烈一场。”

李道清甩竿，鱼线带动鱼钩，精准没入水中。

老妪只是一时感慨，并非伤悲春秋，她将思绪收敛，问道：

“接下来小友有何打算？”

“风已起，当待云汇聚……哈哈，有鱼上钩了！”

……

姬家最深处，有一座大殿，是用最普通的青石筑成，并没有半分装饰，比起外面恢宏无比的天阙，显得格外古朴。

古殿存世不知多久，岁月在上留下了斑驳的刻痕，却有一种特别的气机在流转，使得古殿经历岁月流逝而长存。

姬家半圣立身大殿，却是面露崇敬，仿佛在瞻仰什么伟大存在。

一个男子站在他身前，旁边还摆放着一个玉匣，玉匣严丝合缝，并未打开，却有清香弥漫，令人通体舒泰，有一种飘然之感。

“不死神药精华！”

男子回过头，现出真容，整个人平澹归真，没有一点特别之处，连相貌都很普通，看过之后都让人留不下什么印象。

“我却是用不上，还是留给族中有需要的人吧。”

姬家半圣摇头，说道：“老祖说这是不死神凰药的精华所在，此神药除却延命，最能脱胎换骨，可最深层次挖掘体内神藏，进行蜕变，正适合小祖，望小祖不要推辞。”

从姬家半圣的称呼可以判定，这个男子正是姬家帝子姬子，也是虚空大帝最后的亲子。

“好吧，有心了。”

姬子先是沉默，然后将神药精华收下，却没有过问来由。

“……”

姬家半圣嘴张了一张，最终说道：“中州正值奇士府万年一开，集揽五域天骄，皓月和紫月不日就要动身，小祖要去看看吗？”

他又道：“还有一个消息，有人传出奇士府内疑似有大帝留下传承，此事闹得沸沸扬扬，听闻有人曾进入，带出一些证据，证明传言不虚，恐怕各大圣地都要坐不住了。”

姬子已经复苏了一段时日，却始终沉默，一个人独处，这并非是疏离，而是本身性格如此。

古籍中记载，姬子和虚空大帝很相像，不论是性格还是容貌，姬家半圣如此提议，也是想让姬子出去走走，权当散心。

“姬家也要参与吗？”

姬子问道。

“族中也有派人探寻。”

“那就去看看吧。”

姬子自然感觉到姬家半圣的心意，答应下来。

“我去安排。”

姬家半圣面露喜色，随即告退，大殿殿门关闭，一切恢复平静，唯有一点虚空真意在流淌，深邃而缥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