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然与预计的一样，五天后叶世荣在座位上得意的冲茶，嘴里满是不屑的讥嘲：“叼他哟，那帮人会干个球，连我都不如，哈哈，一天下来只拉走十几棵树，连油钱都不够”。

最前排的同事是位公司的老女同事，刚打来杯水后，赶紧放下，回头很是惊讶激动的问：“怎么回事，说来听听”。

“他们去了四五个人，结果现场只安排一台吊机和两台板车，那里离东区项目多远啊，一来一回要快两粒钟，装车才二十分钟，吊机师傅都要闲出屁来；然后又说怕超载限高，一台板车只装五六棵树就算，这要让老板看到心都得疼死，哈”。叶世荣边说边起身把洗茶水倒入办公室的绿化盆里，接着把茶壶冲李为扬了一下示意，李为不怎么喜欢听这些，盯住电脑屏幕等开盘，手在空中挥了挥，表示不用了。

前排同事哦了一声，还是有些纳闷：“即使这样也不至于只拉十几棵呀，两个钟来回一趟，两辆车一天也可拉三四趟吧，算起来二三十棵树怎么都该有啊”。

叶世荣被问得越发得意起来，端起茶杯子深喝一口，发出啧的一声，接着舒服的吁一口气，笑嘻嘻的说：“他们十点多才到，比我还晚，与挖机佬几人提前没说好，钱的事又耽搁一阵，到下午吊第四车的时候，树根没提前断好，吊车没那么大力，他们让硬拉，结果上面那个钩子扯断了，嘭一下吓鬼死人，哈”。

股市开盘了，没有什么大动静，李为滑动一下鼠标，叹了口气，默然想到：怎么我的个股就不会逆市向上，要能多反上几次那发得比包子可厉害，唉！或许我就不是那发横财的命吧。想到这又劝慰起自己：算了，算了，古人说得好，欲速则不达，既然老天爷不给机会，那就老大老实做人吧，总算还好，这十来天还赚了十几个点，要是今天能这么一反，我就把它一卖，接着在抄只底，嘿，这一下就有将近百分之五十了，唉！还是没那个命哟！！李为想得竟有些嗨，擦把额头上冒出的汗，办公室吊顶的空调口冷气突然大起来，吹得他一哆嗦，清醒了一点，暗暗告诫自己：别想了，想也没鬼用，再说不也比很多人强嘛，至少比刘风强，嘿嘿，那家伙居然还在玩权证，居然还亏了十个点，还是我厉害，盘子转得快，要不…要不是权证卖早了，现在都赚十倍了，唉！！还是命不好啊，怎么会在那个时候卖呢？真是鬼迷了心窍！！

李为暗暗深深叹息一下，脑子里明灭不定，怎么我还在胡思乱想？不是说别想了吗？为什么控制不住？停下来，快停下来！再想就真的出问题了，快！快停下来呀！！

虎口传来一丝尖锐的疼痛，身体一抖，脑子里终于暂停下来，看了眼虎口处白肉带血的指甲痕，心头一震，害怕自己再陷入幻想，赶紧冲叶世荣乱笑侃：“那不是爽了你，那里正好没啥人，你带个相好树下草丛可以乱撒欢，加上那四五个人一起约上老相好，你们还可搞个大串联，哈”。

说一出口，李为一愣，我怎么能说出这话。前面两个同事也忍不住回头看了他一眼，叶世荣嘿嘿直笑，不知该怎么回答，空气中有点点尴尬，但这样的话题实在符合他的兴趣，过了一会，他突然浪笑回到：“我们那说带眼镜的最流氓，这话连我都说不出口，一点都不像你读书人的模样，再说了，那里蚂蚁多，还不得往里钻啊，它一钻这一痒，就光个屁股满山跑。”

前排大姐或许有些听不下去，飞了个白眼，高兴的恨骂：“诶~你俩这说的是个啥呀，还让不让人在办公室里呆了”。

“谁不让你呆了？”门一推，陈总走了进来，浑厚的声音笑到，“你们还挺热闹，都不用上班了！”

办公室里响起几声尴尬的笑，顿时安静下来。陈总很满意众人畏惧的表现，高兴的往小办公室走去。

李为此时心中一动，假装不在意的带过一句解释，里面故意透露出一丝戏谑的意味：“没呢，刚刚我们在聊东区项目搬树的事，还是您看得准呀，嘻嘻”。

陈总手刚碰到门把手上，身形一顿又转过来，脸上透出压制不住的开心：“怎么说？”

李为有些顾虑背后说人，用手一指叶世荣，他就添油加醋动作夸张的重述一遍，陈总乐得仰头大笑，

鼓励式的玩笑到：“你敢在后面这样说少峰总，也不怕他煎了你的皮”。

叶世荣难得感受到陈总的肯定，嘻嘻一笑：“我也是实事求是而已，难道说实话也有错啊，”接着鼻子一哼，摆起谱来，“按照族里的算法，我还是他叔叔呢，他要敢使绊子，我往家里一说，他爸就得过来给我道歉”。

办公室几人顿时笑起来，“那好，以后少峰总那边的事都由你负责跟进。”陈总冲他戏谑到，然后向李为眨了眨眼睛。

聊多几分钟后，陈总心情越来越好，戒备谨慎之心似乎也消失下去，顺口问起李为手上的事情处理得怎样，按惯例，这些事情应该是关起小办公室门悄悄说的。李为沉吟了两秒，半明半暗说到：“基本都OK了，设计那边正在按上次说的出东西；经办人那边也按程序在走，因为我们的文属复杂非常规类，要一路上报等批，预计还有四个来月才能办完，大概就是十一月份左右吧”。

陈总点点头，补充了一句：“好，设计那个事再落实一下近期组织碰个头，要不他老人家又说我们没有干活，”边说边阴阳怪气示意一下叶总办公室的方向，“经办人那要跟紧，别出了什么岔子还不知道，该招待的要招待，费用我去找老板批，”一说到这就沉吟了片刻，冷笑到，“不过还是要控制一下，多了的话他老人家又得叫喳喳，哼，别人家公司巴不得你能多接待，我们这，唉，没法说”。

“好的，知道了，我这一直都有跟，关系也都还好，”李为赶紧应到，眼睛扫过电脑屏幕上沉闷的曲线，心中一想，干脆出去走走也好，嘴里跟住继续，“今天也安排了去经办人那跑跑。”

陈总又点点头，看了眼叶世荣，有些犹豫和告诫的说到：“你跟着李经理一起去吧，要有眼力劲，一切听他指挥。”

刚交待完，大办公室门一推，又进来一人，瞬间一股浓郁的香水味把房间里挤压得满满当当，皮裤子女高管一撩头发，尖声笑语：“我回来了，各位哥哥姐姐们想我了没。”这话其实主要是对陈总和老员工说的。

李为也穿插其中应上一句，身体却不自主的炽热起来，脑子里忽然闪出个念头，真是个好屁股！！跟住心头一惊，生怕被人看到潮红的脸色，赶忙低头嘿嘿闷笑。

“怎样，你去了那边这么久，搞定了没？”陈总眉开眼笑问到，不知怎么会事，李为似乎看到他眼中有一团高涨的火，仿佛想生吞活剥一般。

嗯~~女高管翻了个白眼，鼻子里拉出个慵懒的长音，李为心上情不自禁突突跳了几下，还真是个迷死人的妖精，嘿嘿，老妖精！！

“搞定了啥哟，老板说的那人就根本不靠谱，在我们这说得谁谁都认识，啥啥都好办，一到那去，都打哈哈，连请吃饭都稀稀拉拉几丁人，还都是些不管事的副职，白呆了两个多礼拜，老板这两年也不知道咋地，净认识点没谱的人。”女高管脾气甚是火辣，连珠炮似的埋怨，前段时间有家己人朋友的朋友，说是认识海角岛下面一个县里的高人，沿海边有一万亩的农场地闲置了许多年，只要少许茶水钱，就可以把它拿下来搞旅游开发，老板这几年也发觉了穷亲戚们说话水分过足，只是茶水钱与万亩地相比的诱惑太大，幻想了一下，就派她去了那里。

“我们当时一听就知道没谱，那谁叫老板信忽悠呀，他们干什么都是满口的咋呼。”陈总乐开了花，接着又幸灾乐祸重复了一遍搬树的事。

“这活干得可真够次，等会老板来了，我都要说给他听，省得那帮人整天牛逼哄哄，当我们好欺负似的。”女高管也乐得大笑，又习惯性撩了下头发，一阵浓郁的香水味再次翻涌开，透过似有还无的香雾，李为看到陈总火热的眼中一闪，有一些快意的光芒攸的闪过。

“就是，就是，”陈总先回应一声，然后眼神隐约扫过大办公室的几人，李为感受到那一丝的意味，赶紧起身收拾东西准备带上叶世荣出去，陈总把女高管带到小办公室里，两人的声音很小，隐隐约约，听起来莫名诡异。

今天天气很好，晴空碧蓝，车外热力四射，车内凉风习习，这让李为觉得心情很好，阵阵轻松，略带满意的暗叹，还是得多出来走走，整天坐办公室

里盯盘也看不出个二四六来，说不定外面一转还又多些灵感来。

一路上与邱司机吹牛打屁，面红耳赤争辩，什么仙人指路、四红兵、三浪向上等等，反正股市已经疯了，垃圾股都飞到天上，所以无论说那一只股票，过些天都会上涨了，搞得这年头人人都当自己是股神，什么最快乐，赚钱最快乐！心神澎湃再也看不到任何风险的存在，都是一群有眼睛的瞎子，长耳朵的聋子。

当然两人也有一致共同认可的时候，那就是对所在公司股票的厌恶和唾弃，恶狠狠的毒咒它就和发瘟一样，连个屁打的动静都没有。事实当然不是这样，威商集团的股票去年至今已有百分之八十的涨幅，只不过在燥热的市场中显得极为平凡黯淡，这时代，只有一个月翻番的才是稍微好股票，至于是不是好公司那不是股票买卖家们要关注的事情。

经办人一本正经坐在那里，有一句没一句搭理上一两句，李为满脸笑容的暗暗鄙视，人前人后真是两个样，上上周还一起到按摩店里按摩，满口半干半湿的笑话不停，一回办公室就跟换了人似的。

时间还早，于是在旁边沙发上坐下翻看报纸，后面又来了几伙人，腆起脸露出八颗牙齿奉奉呵呵的问事情，经办人严肃认真的打哈哈，间或句厉声地叱喝，仿佛一幅秉公无私、正气凌然的样子。李为实在憋不住笑，抽个没人的空挡，低声飞快说了句‘这些天找个空，我们出去HAPPY、HAPPY呀’，经办人头也未抬似乎未曾听到一般，只有一声若有若无的鼻音传了上来。

吃过午饭一看时间，收盘前已赶不回去，索性懒懒在车里睡上一觉，迷迷糊糊到五点来钟才回到公司，推开办公室门的瞬间，突然一股热烈的说笑声爆发出来，接着就看到站在大办公室里的陈总和皮裤子女高管时，李为刹那间有种恍惚的错觉，世界或许只是自己幻想出来的产物，我离开时，这里随之同归于寂，待回来看见它后，它才重新变得鲜活起来。

然后看到办公室里还有两三个人，都是威商的老员工，其中证券部的黄经理冲他点头打招呼，又跟到办公桌前轻声的询要些项目资料，得到满意回答后重新加入到办公室中间的攀谈中。

过了一阵子，人群终于散去，只剩下陈总和女高管两人，此时陈总很突然问上一句：“你找老板说的怎样呀？”

“还能怎样，他不就那个样，死要面子，”女高管翻了翻白眼，嘴瘪了瘪，“都是他叶家人，在我们外人面前不还得护着，海角岛那事我还没说两句，他就嗯了一声算结束，其实他自己也知道那事不靠谱，只是一万亩听着太诱人。”

“是啊，哪有咁大只田鸡满街走，他也是之前吃甜了嘴，”陈总点头同意，迟疑霎那，眼神中一闪接着问到，“你不是去了很久吗，就说了这些？”

“哪呀，”女高管开口的时候又仰头撩了撩头发，脸上的表情掩盖在了阴影里，似乎有个停顿后，铃铃一笑，“我把搬树那事笑话给他听，他开始的时候脸色黑沉沉的，坐在桌子后面一声不吭，我知道他联想起工地上的一堆破事很生气，这要不是叶家人他早就跳起脚来骂了。”说到这，女高管又不满的瘪瘪嘴，眼神游离从叶世荣位置上闪过。

陈总冲她摇摇头，示意不用理睬他。于是女高管大笑着往下说：“听到后面的时候，他居然来了兴趣，拿出计算器不停点点算算，最后得出结论平均一棵树只要两百多一点，比在市场上买还是划算很多，于是又开心起来，盘算能不能再多拉几次，我看他这一两天还会找你”。

“欧，哪可能哦，他是便宜占惯了，总觉得别人的东西跟风刮来的，这东西拉一次少一次，多少人都盯着，动静大了谁都没有好果子吃。”陈总冷哼一声，讥诮的说到。

“我还知道一件事，东区项目之前的工程班组正在串联，准备投诉…”陈总一听到这，赶紧制止住女高管的说话，眼神一转，拉住她进到小办公室里，关紧门，之后是悉悉索索听不清楚的声音。李为似乎闻到某种小阴谋的气息，心头一紧；紧接着闪过一些偷情风月片段，身体一热；在之后看到电脑屏幕上论坛里有人在吹嘘明天要拉停某只股票，噗嗤一笑，把那些事忘到脑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