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那可疑的护士换下衣服走出卫生间，墨蒲卿惊得差点反应不过来。

“娜娜？”

她之所以确定施雨娜就是那个护士，是因为她脸上贴着的那个创可贴。

施雨娜也愣了好一会儿，反应过来后眼神闪躲着转身跑开，墨蒲卿立即追了上去。

“娜娜！”

一把拽住施雨娜，墨蒲卿看着她那不自然的脸色疑问：“你为什么要假扮护士，每天到他病房里做什么？”

施雨娜回避地背过身去，墨蒲卿提高分贝逼问：“你说啊！”

施雨娜像个做错事的小孩一样，低着头支支吾吾小声应答：“我……我就是想……去看看他。”

“那你为什么要假扮护士？”

“因为门外的那些人不让我进去。”

“可你为什么要在里面待那么久？”

“……”

“难道里面的人就没看出点什么吗？”

“……”

“还有，那些医生护士和你是什么关系，为什么会这么配合你？”

见施雨娜始终沉默，墨蒲卿的眉头紧了一分，眼神渐渐犀利，开始对她产生了诸多怀疑。除此之外，也开始意识到她对苏默风的喜欢一直未结束。

等了许久，施雨娜都不愿回应，墨蒲卿语气不温不愠地说：“我不管你究竟抱有什么目的，你知道的，苏格睿是我男朋友……不，更准确的来说，他是我的未婚夫。”

低着头的施雨娜不觉扯了一下嘴角，似乎暗暗不屑。

“我和他是有婚约的，于情于理你都不该接近他，万一传了出去，将来对他、对我，还是对你，都不好。”

施雨娜意外地抬起头，“婚约？”

“没错，红纸金字的婚约。”

紧捏着手心沉默了许久，施雨娜突然抓住墨蒲卿的手臂问：“瑾瑾，那这个婚约如果其中一方取消是不是就可以作废了？”

墨蒲卿诧异地看着眼前这张带有期待的脸。

施雨娜这是什么意思？明摆着要抢她老公是吗？

“娜娜，我一直都把你当朋友，我希望我们的友谊可以长久一点。”

“我也希望我们的友谊可以长存，所以你把他抢走的时候我什么都没说。”

“抢？”墨蒲卿面露莫名其妙之色，“他从来没有喜欢过你，我何来的抢？况且也是他追的我。”

施雨娜顿时两眼含着委屈的泪说：“你明知道我喜欢他，你还要跟他走得那么近，不是抢是什么？”

墨蒲卿不由荒唐一笑，突然觉得眼前的人与过去那温婉谦和的施雨娜判若两人，病态得让人细思极恐。

“你还是我认识的那个施雨娜吗？”

“瑾瑾，你把他还给我好不好？”施雨娜毫无预兆地扑了过来，哀求着墨蒲卿，“反正他跟你在一起也不会好过，不如就让我来照顾、守护他吧，好不好？”

“什么叫他跟着我不会好过？”墨蒲卿不悦地撇开她的手。

然而施雨娜却又再次抓住她的肩头，如同受害者一般眼泪不住往下落，“原本我以为只要他幸福就够了，没想到跟你在一起会让他遭受那么多的祸事，几次都差点丢掉性命，你让我怎么再放心把他交给你？”

随即，她脸上浮现坚决，“从今以后我会把他带回我身边，不再让他受到一点伤害！”

对于施雨娜所说的话，墨蒲卿无法反驳，因为她自己也觉得苏默风确实是因为她才无辜遭受那么多的伤害。

可面对感情，她内心却又不觉生起不允许任何人侵占她男人的排斥感，冷漠地回应施雨娜：“他不会喜欢你。”

“现在他失忆了，感情都是空白的，你怎么就知道他不会喜欢我？”

“他会恢复记忆的。”

“就算恢复记忆，他也会选择我！”

墨蒲卿不由皱起眉头。

你哪来的自信？

“你知道他有心脏病吧？”施雨娜问。

墨蒲卿没有说话，凝视着她等待下一句。

“不是先天性，而是后天心理阴影造成的，可你知道为什么吗？”

“……”

“因为小时候的一场车祸！”

“车祸？”墨蒲卿眉头拧紧。

“那场车祸的受害者除了他，还有另一个女孩。”

另一个女孩？

墨蒲卿不觉一怔，有种不祥的预感蔓延心头。

“那个女孩是和他从小一起长大的青梅竹马，他一直都很喜欢她，还总是说长大后要娶她为妻。因为那场车祸由他而起，所以女孩死后他一直都很自责，也为失去她而感到痛心。在痛不欲生中，他整整熬了十一年，思念与罪恶感从未在他心里淡却过。可他不知道，那个女孩还活着！”

听到“活着”二字，墨蒲卿手心一紧，双脚不觉往后退了一步。

施雨娜却一把将她拽回，一脸神伤地看着她，“现在就站在你面前！”

一瞬间，墨蒲卿背脊一凉，似乎感觉到了天崩地裂。

她不停地在心里问自己：这会是真的吗？又即刻否定：绝不是真的！

可施雨娜所说的，苏默风的病症，又和她之前从尚葛斯那里了解到的几近相符。

难道……

她鼻子不由一酸。

“他从一开始就是我的，你之所以能够得到，完全是因为我的退让！你现在明白了吗？”

墨蒲卿摇着头，一把推开施雨娜，转身往医院外跑去，边掏出手机给尚葛斯拨去。

“喂？”

“你在哪里？”

听她声音不对劲，尚葛斯不禁担心，“你怎么了？”

“我要见你，马上！”

“……你在哪，我去接你。”

“不要，你告诉我你在哪里就好了！”

“我刚到雏菊屋的小区门口。”

“在那里等我！”

“好。”

待墨蒲卿挂断电话，尚葛斯对计程车司机说：“师傅，麻烦调个头。”

此时的他正在回家的路上，为了方便墨蒲卿好找，他选择了她最熟悉的雏菊屋。而且聂禹在那，如果问起他也好找借口。

在小区公园的一棵大树下，尚葛斯等到了匆匆赶来的墨蒲卿。

看着她有些苍白的脸色，他不禁有些心疼，“什么事这么着急，你才刚恢复，别——”

“你还记得上次我问你的，关于造成他抑郁症的原因吗？”

他话还没说完，她便打断了他。

一时间，他愣住了，眼底闪过一丝失落。

原来她这么焦急地来找他，是为了苏默风的事。

其实他心里清楚，她找他多半是为了苏默风，但他就是莫名会抱有一丝不要脸的小期待。

失落在期待里有一定出现的几率，而他对她的期待所产生的失落，是果然。

“你上次说是因为十一年前发生的事，十一年前发生了什么？”

“……

”

见他不作声，她焦急抓住他的手臂追问：“到底发生了什么，你说啊！”

他收起情绪，转眼看向她，“为什么突然又问起这件事？”

“一直都想问清楚，只是总找不到机会。”

看着墨蒲卿期待的眼神，尚葛斯犹豫了。

如果他把一切告诉她，她会不会想起什么？到时会不会对她的身体产生影响？可她现在这副非知不可的样子，他又怎么好推脱不谈？

“斯？”

“……”

“尚葛斯！”

事到如今，他就只能尽量避会准确影射到她的细节了。

“车祸，是因为车祸。”

“什么？”墨蒲卿心头不觉一颤，仰头直望着他，似乎希望确认之下他可以改口。

然而……

“因为那场车祸过于惨烈，给他造成了很大的心理阴影，一直都难以释怀。”

“有多惨烈？”

“有……”

知道她不会轻易被忽悠，迟疑许久，他还是小心翼翼地说出实话，“当中，还有他的一个小伙伴，在这场车祸中丧生。”

“男孩还是女孩？”

“女孩。”脱口而出让尚葛斯有些后悔。他感觉自己应该说男孩。

“他很喜欢这个女孩吗？”

果然……

尚葛斯又一次迟疑，许久才摇摇头，“不。”

“那为什么他会这么痛苦？”

“在童年里，和常常一起玩耍的伙伴同时发生意外，任谁都会在心里留下阴影吧，何况他所遇到的意外有那么惨列。”

虽然他说的有几分道理，但她还是想要再三确认，“他真的没有喜欢那个女孩吗？”

“他为什么要喜欢那个女孩？”尚葛斯好笑地拧起眉头，“那时他才几岁，你觉得像他这样的木头会在童真又懵懂的时期对一个小女孩动心思吗？”

“他小时候也像个木头吗？”

“嗯。”

墨蒲卿点点头，似乎彻底信了他说的话。

这让尚葛斯在心里松了口气。这要是让她知道确实有这么一回事，而他又不能告诉她那个女孩就是她，不知道她会有什么反应——是向他刨出更多信息，找苏默风算账，然后苏默风再来找他算账？

他一点也不想牵扯进他们的感情之中，在他看来，他们即使是闹别扭也都像在撒狗粮。谁的狗粮他都可以吃，唯独他们的不行。

而此时，墨蒲卿也已经确定施雨娜向她所述的一切其实真假掺半。也许那个女孩没有死是真的，女孩是她本人也是事实，但所谓的青梅竹马不过是她在真相的基础上伪造出的情感色彩。目的就是为了让她知难而退，也为了迷惑失去记忆的苏默风吧。

“谢谢你，斯。”

“不用客气。”

看到她脸上总算有了笑容，他不觉也扬起了嘴角。

目不转睛地望着她离去的背影，他满脑子浮现的都是那几个字——

他微微动唇，“只要你开心就好。卿卿……”

离开小区，墨蒲卿在路边拦下一辆计程车，“师傅，市三医院，谢谢！”

如果一切都是真的，如果苏默风的确有过一个那么喜欢的人，曾经因为失去而痛不欲生——如果重获可以平息他的遗憾和罪恶感，让他从此感到幸福快乐，也许她真的会选择退出。

但是，施雨娜若想用这种卑鄙无耻的手段来得到他，那她绝不会让她得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