乙二十一号停住了脚步。

他不敢不停。

早在之前，他便已听说过“他”的威名。

若是让“他”出手，整个天下间，无人可拦。

他不是怕死，只是怕心中的目标还没达成，母亲又已死，甲字更是损失惨重，若是……

未来他们变了心，

当如何？

他必须活着。

还要好好活着。

只有如此，才能收拾母亲的旧部，重新东山再起。

当然。

这一次，他绝不会将目标放在大年县……

哦。

不。

他母亲的目标，本身便不是大年县。

而是，京兆府！

或者说，是整个永兴军路！

因为，“他”在这里。

“他”只一人，便足够了。

无人敢来此处撒野，便是那位天干地支上的人物来了，恐怕也是不行。

“贫道想问几个问题，你可以不说，但别坏了性命。”

林栋缓缓落在地上，轻描淡写地开口了。

他的语气，仿佛不是在说什么天下大事，只是一群蚂蚁，正在四处游弋。

他好奇，

所以停下了脚步。

但绝不会为此动心。

当然，

林栋的内心里，其实是怒火冲天的。

把目标对准他，他一点都不生气，反而还跃跃欲试，欢欣鼓舞，甚至还想着给他们一点帮助。

如果他们实力不济的话……

但，

把黑手伸向普通百姓，这就不对了。

所以他怒。

至于他自身，其实林栋看的不是那么重。

他本就游离于江湖之外，又想给这世上带来一股源头活水，那自然是……

很难很难。

但要是将目标设置成他本身，或许这件事还就成了。

武林，或者说整个天下，从来都不缺野心之辈。

如他这般高高在上的身份，想来会有很多人期待。

甚至于，

他们想对整个天下发号施令，让整个天下的臣民，都匍匐在自己脚下。

林栋不会有，但旁人可不见得就没有。

这种人，他十分期待出现。

现在出现了，当然不能吓到了。

尤其是似面前这般天赋值高达七十以上的人，损失一个，都是对他的未来画一个句号。

“嘶！”

“您说。”

他深吸一口气，转过身，恭敬一礼开口道：“能说的，在下自是不会不说。”

“贫道想问，你们这个组织出现多久了？”

林栋缓慢地开口，仿佛生怕吓到了面前这个人。

“呼！”

“启禀仙师。”

乙二十一号呼出一口气，恭敬道：“到而今的话，我们组织已然成立三年有余。”

“三年吗？”

林栋想了想，当时的自己应该去过一趟汴梁城，给小岳飞的未来，增加了一点可能。

想到这里，他笑了。

“贫道觉得，应该不仅三年吧？”

是的。

仅仅这三年，恐怕是不可能的。

如果林栋没猜错的话，这个组织的雏形，应该出现于黄裳逐渐不再插手江湖之时。

在那时，整个江湖都有了许多可操作的空间。

野心之辈、聪明之辈，想来是会抓住这个机会的。

乙二十一号茫然地摇了摇头，道：“不敢欺骗仙师，确实只有三年而已，当然，在下对之前其实了解不算太多……”

他确实不知道。

或许，他的母亲会知道更多，毕竟从他十多岁的时候，他的母亲便已经变得神神秘秘，跟旁人家的父母完全不同。

大概，也只有那个时候了。

想是这么想，但他可没说出来。

“看来你应该还知道更多……”

然而，林栋的一句话，却直接让乙二十一号的一颗心都吊了起来。

正当他咬牙想要赴死时，林栋话锋一转，摇着头平静地道：“贫道说不会多问，便不会多问，你既然前面说的是实话，那贫道自然不会难为你。”

“第二个问题。”

“这个组织，是以弄死贫道为最高目标吗？”

没等乙二十一号完全从那种恐慌的感觉中恢复过来，林栋的又一个问题已经降临。

留给他的时间不多。

甚至可以说，几乎没有。

乙二十一号甚至能感受到林栋眼神里的灼热。

从他失去名字的那一刻起，除了得知母亲的死讯之外，他便再也没有这么大的情绪波澜了。

他知道，对面的那个“他”，正用一双可以看透一切的目光，紧紧地盯着自己。

“是！”

左思右想，反正这个问题已经几乎暴露了，乙二十一号没有犹豫多久，便回答了出来。

“我们确实要将您杀死，我们一直所喊的号子，想来您也听过……”

“愿以此身，破天之禁。”

没等他说完，林栋便已开了口。

不知为何，乙二十一号感觉不出丝毫“他”说这番话时有怒火，反而竟有几分……

有几分……

跃跃欲试的感觉。

仿佛在期待，也似是在期盼。

就好像……

就好像父母期待儿女成长一样。

这个想法吓了乙二十一号一跳，他也在此时想了很多，冷汗也滴答滴答地便落了下来。

毕竟，若是真如他所想的一般，那“他”岂不是根本不在乎被作为目标？

这，就很奇怪了。

“第三个问题。”

“你能联系到背后的人吗？”

依旧如同之前一般急迫，让他找不到丝毫回转或思索的时间。

而且，

他便是想要保持沉默，似乎都完全不可能。

就仿佛，面前这个人，

不，

准确来说，是这个“他”，正在用“他”那无上的伟力，对他的脑中想法施加压力！

让他连思考，都思考不得。

林栋也就是不知道他的想法，若是知道了，恐怕会哈哈大笑三声。

他什么都没做啊。

这一切，都只是对方的心理压力罢了。

估计，若是他知道了之后，也会有片刻无语，还会摸着鼻子自语一句，贫道这不成反派大BOSS了吗……

“放心，贫道不会无聊地去跟着你，更何况你们背后之人还算有些手段，搞出这等严密的举措，基本排除了泄密的可能。”

看到对面居然保持沉默，林栋略作等待过后，极具压迫力地向前探了探头，淡淡地道：“贫道一诺千金，说不追查便不追查，只是为第四个问题做准备罢了。”

“说吧。”

或许是压力更大了。

也或许是乙二十一号真的相信了“他”不可能那般做。

最终，他还是回答了问题。

“能。”

“但我接触不到他们。”

这是实话，也是假话。

实话在于，他确实接触不到那些人，但真要去找，其实也不是多难的事。

最多，也就是花费个半年左右的时光。

而对于面前的“他”来说，时间是个问题吗？

反正他觉得，对于面前的“他”来说，什么都可能是问题，唯有时光不成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