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艾听的湖里湖涂，他在青少年部挂职这些年，除了一些关键性工作他介入过之外，日常事务是从来不理会的，也没时间理会。这个青少年部副部长说到底是当年他的功绩太高，领导给他的一种表彰，或者说组织把他纳入进来养起来，省得他不听话，而不是真的指望他能像行政官员一样干出什么事儿来。

“你去了以后暂时就是挂个名，不用管。稳定一段时间以后，差不多我也该过去了，那时候我会慢慢的给你发一些文件，各部门的都有，你没事儿就看看，要是发现问题或者我给你提示，你就介入。”老高依然不紧不慢的道：“首要的是人事问题。”

王艾这边听的汗毛直立：“高指导，我的亲姐夫，足协我虽然领了多少年工资，可我其实是两眼一抹黑，谁也不认识，这人事问题……你是让我给你当打手啊？”

老高听了一阵腻歪：“打手？你给我？在你心里我大还是足协大？足协大还是中国足球大？国家队大还是中国足球健康发展大？我就问你，我要是有一天也腐败了，你会怎么办？”

王艾叫老高一顿喷脑子有点麻：“你要是也腐败了，我能帮你做的就是替你赔钱，帮你养家，然后把你本人送进去。”

“操！”老高激愤的感慨一声又道：“所以呢，你是给我当打手吗？你连我都打？我让你去就是看中了你的净化作用，过去你在青少年部或者超越，净化的只是一小块，你去纪律委员会就能放大你的作用。要不是非得搞好几个媳妇还他么光明正大的，本来你可以发挥更大作用。”

王艾不吭声，老高接着絮叨：“其实你在青少年部的净化作用也不怎么大，你只是净化了青少年部本身，对于下边各梯队的人事腐败问题，因为你基本不参与具体工作所以起不到净化作用，人家怕你归怕你，但你跟佛像一样不说不动，人家当然就该干什么干什么，所以我才准备让你去之后慢慢的给你文件看。”

“就是说，我通过文件了解各部门运行，察觉各种腐败迹象？变相的把握的手伸出去？”王艾问道。

“你总算明白了，我还准备以后将教练员培训班这套都挪到你名下，专门在夏天办，你有空的时候办。”

“至于这样吗？”王艾惊讶的道。

“唉，原来中国足球就是最有钱的，当然也是……你这一拨人成事儿了以后钱就更多了，然后金元足球又起来了。这一年多我一边在超越学习一边了解行业内的情况，这么说吧，触目惊心，积弊已深。”

师徒俩在电话里沉默片刻，老高接着道：“领导调我去就是让我当个净化器，哪怕什么也不干呢，也能起作用。我调你的想法也是这样，而且你比我成就更高、更有钱、更爱惜羽毛。有时候我都有点后悔答应领导了，我这50来岁享受人生不好么，何必去遭那个罪？不干老百姓骂我，干了同行骂我，用你们的话说，压力山大。”

“然后，你就想拽我去挨骂？”王艾不高兴的道：“好事儿想着我了吗？”

“这不是好事儿吗?”老高见风使舵：“你不想中国足球干干净净的好好发展吗？你不说中国足球是头大身小么？你如今都是中国足球甚至中国运动员第一人了，就不想让后人也好好干吗？你这不是为你提供了实现理想的机会？”

“非我不可？我觉得赵旭日就挺好！”

“当然不是非你不可，咱们可是人民史观！”老高强调一句又和蔼下来：“但有你在，我何必麻烦别人呢？你能起到的作用最大，我为什么不让你顶呢？除非你不想做，还百般推脱、撒泼打滚，那我才能考虑别人。”

在王艾思考的时候，老高慢条斯理的道：“如今我们面临的形势很险恶，眼下一切都靠着你们的成绩挡着，他们捞的越来越狠。可有一天你们的成绩不行了，这一切就挡不住了。领导会震怒，老百姓会骂街，那时候我这点社会好感都赔里头都不够。所以，就得下勐药。”

“病去如抽丝，下勐药你不怕把人治死？”

“所以就要先把你戳那，让人都看见，让人都明白，先把病症压一压，然后再慢慢插手、慢慢梳理。”老高思量着道：“要是调别人也不是不行，但没你的作用大，最终走的恐怕还是一般路线。稳是稳了，但也慢，调查一两年都寻常，可这一两年放在国家队上就是一届大赛，放在青少年身上就是一辈子。咱中国足球就那么几块料，你舍得浪费吗？”

“这事儿韦主任知道吗？”

“就是我们俩商量的。”

“……”王艾苦笑：“我这好不容易过点松快日子，还没半年呢。”

“……总松快也没啥意思不是吗？”老高也情绪复杂的道：“我们这种人天生就是劳碌命，去年世界杯完了我也想着好好休息一段，可在家待上没一个月就受不了了，还是来了沉阳整天看着球场才痛快了。”

王艾深吸一口气缓缓吐出：“那行吧，不过丑话说在前头，我一个是没多少功夫，二是我脾气不好，一旦真让我发现什么，我搞出来的事情恐怕会超出你想象。”

老高嗯嗯两声：“足球圈的事儿说破天了能有多大？一个正厅级人民团体而已，放心搞、随便搞，搞出什么来我都给你兜着！我要兜不住，那咱们俩一起下岗回家，了了干事儿的心愿，没准还真能闲住呢。”

挂了老高的电话，王艾在大堂里独自做了好久，他的万没想到自己还有做包青天的一天，当初自己练球，那想过最终干了这个？这玩意和球星的距离不是一般的远！

“青莲，吩咐你个事儿。”王艾考虑明白了，从大堂要走的时候忽然一个电话打给媳妇。

听“吩咐”二字，许青莲就知道要说的事儿没得商量，于是便清脆的答应：“你说。”

“你翻翻超越体育的工作报告，随便找个理由把总经理这月的奖金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