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这儿探监的手续有些麻烦。

唐寻等了二十分钟才有人带她过去。

此时的唐川已经在铁窗后面等着。

他身上穿着囚服，头发垂到肩膀，按照他以前的话来说，就是天生的艺术家范。

唐川的胡子应该是有几天没有清理，眼里带着点红血丝，似乎最近没有休息好。

他看着唐寻，眼神逐渐清明，脸上扬起唐寻记忆里宠溺的笑。

眼神也很和善温和。

唐寻从始至终都面无表情，冷眼旁观他的表演。

唐川卖力的表演了两分钟，发现唐寻真的没有动容，不由得摇头，“看来果然是长大了，不好骗了。”

话语里颇为遗憾。

唐寻垂眸，盯着自己握紧泛白的骨节，唇角勾起的笑容有些诡异。

“这还是你第一次来看我，一晃眼都长这么大啦。”

唐川的语气似乎有些骄傲。

他笑着对旁边的警员说道，“看见没，我女儿，是位特别出名的设计师，前途不可限量，比我好多了。”

警员和他打交道很久了，也算熟悉，尤其是唐川表现出来的温和冷静，怎么看都不像重刑犯，再加上他认真劳改，今年就能出狱，警员也乐意和颜悦色的跟他说话。

“你女儿真漂亮。”

这话不是客套。

警员是真的这么认为。

即使戴着口罩帽子眼镜，也能看出是个美人。

身段气质一般人都没有。

警员哈哈笑了两声，说，“看来你女儿还是挂念你的。”

“是啊，”唐川的语气意味不明，“她特别挂念我。”

挂念他为什么不死在监狱里。

仿佛是看出他内心的想法，唐寻静静的看着他，倏然出声，“看来你过得不错。”

“是啊。”

唐川坦然点头，“有吃有喝有朋友，还有人给我送钱，”

最后一句话几乎是证实了唐寻的猜想。

“你想做什么。”

唐寻语气冷冷的说，“我劝你老老实实的。”

“糖糖，这可不是你跟父亲说话的态度。”

唐川脸上的笑容逐渐消失，每个字都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那般用力。

这样的语气她再熟悉不过了。

强压住内心的阴郁，唐寻冷漠道，“我们现在已经没有关系了。”

“你妈妈之前来看过我，”唐川自顾自的说，“我知道，她盼着我改好，出去以后好好生活，我欠你们太多了，出去后我会好好补偿你们的。”

“用不着，”唐寻轻嗤，“你想做什么？杀了我和我妈？”

唐川惊讶的看着她，反问，“你为什么这么想，我出去后会好好对你和你妈妈的。”

他的话，唐寻半个字都不相信。

“不过你今天来找我，还真让我意外。”

他还以为唐寻调查那么快已经查到这儿了呢，结果只是恐惧作祟过来确认而已。

唐川心底有些无奈。

果然还是个孩子啊。

一点风吹草动都能让她惊恐不安。

“有人找你吗？”唐川直接反问。

“没有，”唐寻的眼睛中似是凝着冰霜。

“既然如此，你来看我做什么？不会真的是想爸爸了吧？”

唐川说话的时候总是笑眯眯的，似是在诱哄不听话的小孩子。

唐寻没有耐心跟他周旋，烦躁的站起身准备离开。

“感觉身体不对劲？”

唐川放松身体后仰，有几分沧桑艺术家美感的脸上笑容灿烂。

“真麻烦啊，去住院吧，听说你交了男朋友，什么时候让爸爸看看？”

他的每句话在唐寻听来都是幸灾乐祸，充斥着满满的恶意，自然没有心情再聊下去。

唐寻步伐迅速的离开这儿。

她怕自己再多待两秒钟就控制不住要打人。

……

回到家时天都要黑了。

唐母手里牵着金子回来，看到她的身影感觉很惊喜。

“怎么这时候回来，工作忙完了？还是说秦弋走了。”

唐母边把房门打开，边说，“我昨天还说你们怎么都不打电话，我这边生怕你们忙打扰你们，就没打过电话。”

唐寻走进去，随手把包丢进沙发，“不忙。”

她工作时间自由。

“还是白开水？”

唐母倒了一杯端过来。

“我自己来就行，”唐寻接过，视线扫到垃圾桶里。

雪茄？

她皱皱眉，问道，“有人来家里？”

“对，”唐母低着头看手机，没有正面回答她的问题。

他们家客人屈指可数，过年过节也不走动，基本上一年只联系一次的那种。

“我见过吗？”唐寻继续问道，“我看垃圾桶里是雪茄？那人来要债？”

非富即贵，除了要债还有谁。

唐寻实在想不起来，但也没打算越过这个话题。

“就是很早以前的老朋友，”唐母故作冷静，“你这孩子，还问问问，你也不认识。”

“如果是朋友我小时候应该见过，”唐寻从容的喝了口水，“我记忆力向来不错。”

唐母知道她是不得到目的不罢休，只好叹了口气，说，“你爸之前的朋友。”

“他的朋友有正常人吗？”唐寻险些控制不住自己的脾气，最后还得硬生生的忍耐住，“要么是要钱，要么买画，他是哪种？”

唐母张了张嘴，有些底气不足，“我也不知道，他人不错，经常过来看看我，脾气和你爸不一样。”

“您不觉得蹊跷吗？”唐寻问道，“毕竟也不认识。”

唐母，“他拿出来的一些东西都和你爸有关系，而且他看上去是真的想帮助我们。”

这样的事她也明白。

可对方安排的井井有条，她也没办法拒绝。

和唐川是截然不同的类型。

人家还说不要回报，心甘情愿的，来了几次之后，唐母也会允许他进客厅坐会儿，聊聊天，几分钟就走。

对方看起来颇有学识，听他说还是某所大学里的教授，这样的履历足够唐母放下戒心。

结果这次就被唐寻看到了。

“他人真的不错，改天他来的时候你和他聊聊就知道了。”

唐母觉得对方真的没有半点隐瞒的，坦诚相待，她也不应该戴着有色眼镜去看待。

“他叫什么名字？”

唐母愣了下，说，“这个我还没问，我只知道他的保镖叫他江先生。”

江？

唐寻在脑海中飞快搜索有关姓江的信息。

然而一无所获。

“你们第一次遇见是在哪？”

“酒店门口，”唐母回想道，“当时我去开车，不小心蹭到他他的车了。”

然后人家也没计较，说话举止都很有风度。

所以唐母就理所当然的相信她的直觉。

好人就是好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