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们往往最难接受的就是真相，甚至很多时候，宁可相信谎言也不愿意相信实话。

蚩尤的嘶吼声震耳欲聋，他不相信，或者说不愿意相信胡老头说的话。

“你骗我，你一定是在骗我。”

胡老头的反问紧追不舍，“骗你，你觉得我有那么多的闲心去骗你吗？几千年前我确实是让玄女骗了你，那是为了避免生灵涂炭，血流成河。今天我又为什么要骗你？我说的句句属实，玄女曾经和我立下了山盟海誓，我如今要告知天下又何妨？”

这话听着实在是诛心，我身为一个局外人都觉得这样的真相有些残忍，更何况蚩尤这个所有暴击的承受者呢？胡老头的每一声反问，每一个不屑的眼神都像刀子一样直直的戳进蚩尤的心窝。

他信了几千年，他以为玄女至少是喜欢他的，所以即便这个人骗了他，骗走了他原本有可能挣得到的天下，他这里少年来最难忘的也是这个骗他的人。

禹蛰兮为我执着了千年，我知道之后心疼不已，连连骂他是个傻子，那是我爱他。但是蚩尤，他被封印了几千年，不知岁月不知物，但却永远都记得玄女，重获自由之后的第一件事也是找到玄女。

或许，玄女是他撑下这几千年来唯一的念头，而如今也面临崩塌。

这就像是拔掉了弥留之人的呼吸机一样，丢掉了自己赖以生存的信仰，他该怎么活？

“玄女！”蚩尤突然仰天长啸，痛苦的声音在峡谷之中回响了一声又一声，震得我耳膜生疼。

“为什么？你出来，你告诉我不是这样的！你出来啊，出来……”

他反反复复的重复着，声音也越来越小，越来越无奈，越来越无力。他相信了，只是还有些不甘心。是啊，怎么能甘心呢？如果我现在他的角度上，我也没办法甘心。

情之一字向来最是伤人，几千年前，蚩尤他错就错在不应该阵前动情，丢了天下沦为阶下之囚，被封印了几千年不得脱身。如今，他又错了，他错在不该把那个错的人记了这么久。他若是被骗的当时便恨上了玄女，如今又怎么会因为她一再被人拿到戳进心窝里？

胡老头轻咳了两声，淡然的看着几近崩溃的蚩尤，“你永远都见不到玄女了，她说过，那是她最后一次见你！”

“黄帝！”蚩尤单膝跪在地上，一只手狠狠地向地面一砸，地面上便迅速地蹦开一条裂缝直至边缘地带，在骨河之中留下了几个水波。“当年你胜之不武，让玄女来诱骗于我，那怪我大意情敌了，如今，我们便是来重新比过，你未必能赢我！”

可能这就是男人之间解决问题的方式吧，胡老头也是立马就答应了下来。

“求之不得，蚩尤，当年你拜倒在我的脚下，如今也是同样的。你能赢我，我便告诉你，玄女在哪里，如何？”

“甚好！”

两个人达成了协议，瞬间就冲到了一起，我能看到的只有他们模糊的影子，和他们冲撞在一起形成的光束。

禹蛰兮拉着我后退了一些，“不要靠的太近，当心伤到自己。”

我默默的点头，现在是所有人的目光都聚集在他们两个身上，两边都没有发动进攻。

“没想到胡爷爷还有这样尊贵的身份。”

我本以为禹蛰兮是知道的，因为他倒没有流露出太多的惊讶，可谁知道他却是回了我一句，“的确没想到。”

他也不知道，那他的意思是，胡老头的出现和他没有关系，不是他把胡老头叫来的？

我震惊的神色太过明显，他不得已又重复了一遍，“我的确不知道，也没想到他今天会出现在这里，也没想到他恰好会救下你。”

说着，他似乎还心有余悸，捏着我的手又紧了紧。

我看着胡老头模糊的身影有些犯难了，他的出现实在是太过于巧合了。

还正想着，伴随着一声终于落地的声音，胡老头从半空中掉下来，地面都被砸出了一道裂缝。

看到他吐血，我较忙跑过去扶住他摇摇欲坠的身体，在我心里，此时的他就是那个没事喂喂鸡的清闲老头，至于他是不是身负麒麟的元神，是不是当年人类的统领者都显得不是那么重要了。

“胡爷爷……”

我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也不知道他如今的身体还撑不撑得住。

他摇了摇头，似乎在抬手摸摸我的脸，可到半空中又无力的垂了下去，我心里百感交集，他也只是摇头轻笑，“命该如此，命该如此啊……”

他的情况不容乐观，而另一边的蚩尤也不知道是什么情况，不过看样子应该是蚩尤更胜一筹了。

蚩尤稳稳的落下来，朝我们步步逼近，禹蛰兮率先迎了上去阻止了他的靠近。

“今日我的意图不在你们，我知道她不是玄女，你且让开，我有话要问黄帝。”

胡老头轻笑了几声，“尊上，您且放他过来就是了，我知道他要问什么。”

其实我们也都知道，无非就是开战之前胡老头答应的，会告诉他玄女的下落，说到底，他无非就是放不下的。

禹蛰兮犹豫了一下才让开了身子，而胡老头也推了推我，示意我离开一些，不要靠的太近。

我知道他是怕我受伤，到底他还是在护着我的，其实他没这个义务。

蚩尤高大的身影看上去比瘦弱的胡老头不知道魁梧了多少倍，他居高临下的看着胡老头，“终究你不还是败给了我？说，玄女在哪里。”

胡老头咳嗽了几声，气息有些不稳，“我是败给了你没错，但是你永远赢不了玄女的心！”

蚩尤本就暴躁易怒，听了这话之后直接掐住了胡老头的脖子，“你给我闭嘴！赢不了她的心，我也要找到她，说！”

他凶神恶煞的，胡老头却是莫名其妙的哈哈大笑了起来，看的我们都是一头雾水。

“你永远不会知道她在哪里，因为……我也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