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开窍境的小辈固然是无足轻重，也微不足道，更何况这个小辈才刚刚迈入开窍不久。

但一个连开四窍的小辈……

这一刻，几乎所有通过心神遥遥关注的老怪物，都快要抓狂起来。

不能怪他们不淡定。

更不能怪他们少见多怪。

却正是因为见得多了，此时，才不能不惊，也不能不怪！

想要理解他们为什么抓狂，就要先了解连开四窍是个什么概念。

或者，再先一步地，了解一下正常的修者打开一窍需要多长的时间。

这里的“正常的修者”是指凌霄宗的弟子，而且通常是指内峰的弟子，而且同样也包括那些“天才”在内。

嗯，那种万载一出的就算了，是要单独提出来的。

那么，凌霄宗的那些“正常的修者”，迈入开窍境以后，打开一窍需要多长时间呢？

短长不一。

短则六个月到三十六个月。

在这期间，都算是短！

都算是凌霄宗内的“天才”了！

而从三十六个月开外，到一百零八个月在内，都算是正常。

对，正常！

而不是长！

真耗时比较长的话，那就是一百零八个月开外了。

那么，以折中的“七十二个月”开一窍作为正常速度的话，一下子连开四窍，这是甩了别人多少时间？

最要命的是，这小辈现在才刚刚迈入开窍境！

这一次连开四窍。

会不会有下一次？

下下一次？

想到这里，哪怕都是大佬级别的人物，这些老怪物也个个感到头皮发麻。

哪怕以后不是连开四窍，就算连开三窍，甚至只是连开两窍！

对，“只是”连开两窍！

别的小辈也受不了啊。

——谁能受得了？

啊，谁能！

“要这么玩下去，这小辈，最终会以打开多少窍的方式晋入真一境？”

从眼前的情况宕开去，这些大佬们很快地想到了另一个问题。

而这个问题一想，所有的大佬也俱都再一次地不淡定起来。

没可能淡定！

在修者的修行过程中，不管是最起始的入门三境，还是后面的人阶三境地阶三境等，前面每一境的修炼情况，都直接影响着后面那一境的修炼。

这也是很自然的道理，所谓前后相续，莫过如此。

而对后面境界影响最大的，又莫过于每三境之中的最后一境。

以凝元、玄关、开窍这“入门三境”来说，便是“开窍境”最为重要，最为影响后面的那一境，也即人阶的起始境“真一境”。

次为重要的是第一境“凝元境”。

倒是中间的“玄关境”没有特别重要，有点只像是个过渡。

这两个且不细说，而就“开窍境”而言，其实不止是对后面的真一境重要，更是对整个道途都很重要。

入门三境！

不能说入门就完全决定了以后的高度，但是。

嗯，但是！

但是每一位走到高位的大佬，回过头来看待这个问题，也都多有沉默。

或感慨，或感叹。

话一般却不会很多。

哪怕凌霄宗的道书中，对此着笔也不是很多。

不是很多，但是有。

而且还是非道尊不述。

在某位道尊的撰述中，就有着那么一句：

【一本无上清净经，导吾宗弟子以入门。吾宗上下，凡后来者，思及此处，当仔细勘。】

凌霄宗内，凡是有资格进藏经阁阅览的大佬，应该没有没看过这句话的，应该，也没有不重视这句话的。

其实就算没有外部的任何指引，走到某个高度，他们也一定会回过头来，回望来路。

不要问为什么。

谁走过，谁知道。

还没有回望的，是你还没有走到某个高度。

而此时，那些遥遥关注着的大佬，想着小院中的这个小辈的情况，震惊之余，抓狂之余，然后就开始沉默了。

两年之内开六窍。

这要是教导得法，将来岂不是可以用最从容最完美的姿态，晋入真一境？

而论教导得法……

这小辈的师尊，若无意外，多半就是安守道了。

“安守道。”

宗内某处，某少年样的男子负手临窗而立，嘴里喃喃说道。

“那小儿，刚才开的，应该是天心窍吧？”

“按理来说也只能是天心窍。”

“可老夫刚才的那种感觉是怎么回事？怎么一刹那，像是被什么大恐怖给盯上了一样？”

“难道那小儿开的不是天心窍，而是……天眼神通？”

刚想到这里，这少年样的男子便是摇了摇头。

“老夫简直疯了，怎么会想到这么一茬。”

“唉，都是自家小辈不争气，人比人，气死人啊！”

少年再次摇头。

“天心开者，灵台有望。”

“又一个灵台境以至神通境甚至地仙境的预备修者啊。”

“安守道这厮，下手倒是贼快。”

“不过话又说回来，论在宗内抢弟子，谁又能抢得过含光殿呢？”

含光殿负责整个宗内弟子的修行鉴察和引导，哪个天资非凡，哪个领悟非凡，哪个道性非凡，哪个综合表现非凡，等等这些，他们是知道得最清楚的。

哪怕副宗甚至宗主，都不可能比他们知道得更清楚。

“或者老夫也该去谋求一下，含光殿执掌之职？”

少年想着，然后却是微微一笑。

笑的原因不是想到了什么好主意，而是这个想法对他来说注定只能是想法，不可能有任何付诸于实际的机会。

含光殿职期，少则三百年，多则五百年。

这意味着一任职就要被锁上三五百年。

所以其实并不是一个怎么好的差事。

但就是这样的一件差事，也不是那么容易就能谋求的，特别是……

都说宗内无派，千奇百怪，宗内无系，百怪千奇。

不要说凌霄宗这样的一个宗门，就是外头凡间的任何一个小宗门，甚至，都不必说宗门了，就算是一个小家族，往往都是族内派系横生。

三人一派五人一系的。

一个几百几千人的小家族内，派系就会多得让外人完全摸不着头脑。

而了解个大概之后则只会咋舌。

凌霄宗这样的一个宗门么，在这一点上……

呵呵。

不管具体地多少派多少系，但是总体来说，凌霄宗内却是只有三派或者说三系的。

一系谓之“天仙系”。

宗内的天仙大能，包括其弟子，包括其后辈，包括其身后家族又或附庸宗门等等，俱都可以归入这一系之中。

而祖师当年，留有明规。

明规！

“凡天仙一系，不许宗内任职。”

少年作为“天仙一系”中的一员，这辈子在宗内都只能是“清净无为”了，不要说谋求含光殿这等重要的职差，就是想去外峰甚至只是入门峰的藏经阁待着，都是做梦。

绝无可能！

与天仙系对应的另一系，谓之“地仙系”。

也就是有稳定传承能到达地仙的那一系别，包括地仙境修者本人，也包括其弟子后辈身后家族等等。

安守道就是出身这一系。

这一系，掌握着宗内大大小小的职差。

但也只是本宗之内。

凌霄宗除了本宗，分散于天下之间的，是不知道多少的外院、别院、下院等等以及其它种种明里暗里的机构，这些机构作为无数的触角，构成了凌霄宗的基本盘。

而对此，祖师同样有明文规定。

“凡地仙一系，不许山门之外任职。”

所以，本宗山门之外的那些大大小小的机构，是由宗内的第三系来执掌。

也就是地仙之下的“灵台、神通一系”。

至于灵台再往下，连本宗直系都不是，自然也就谈不上什么派系了。

天仙一系。

地仙一系。

灵台、神通一系。

凌霄宗内此上下三系，各有位份，等闲不得僭越。

等闲不得僭越，实际上也根本就没有什么不等闲的时候。

除非凌霄宗遇上生死存亡之机什么的。

但很遗憾。

百万年来，未曾有过。

类似这样的安排还有很多。

也就是一手又一手的这样的安排，维持了宗内大格局上的平衡。

而且这样的平衡，持续了千载、万载、十万载、百万载……

对凌霄宗的大大小小了解越多，便越会对开宗祖师以及其后的一大批的祖师感到五体投地，然后，敬有之，仰有之，畏亦有之。

“太苍月。”

“纪飞妍。”

“叶小叶。”

思量着这些，下一刻，少年嘴里喃喃地念出了这三个名字。

这三个小辈，最近在宗内可谓是风头涌动。

太苍月被关注，是因为此子修行速度简直是无与伦比之快，而且其晋入开窍境时，打开的是天心窍。

打开天心窍者，在本宗素来就受到特别的关注，这不待言。

纪飞妍被关注，是因为其修行速度一样地凌驾于众子弟之上，而只稍落后于太苍月，而且其打开的是海底窍。

海底窍在本宗也是不折不扣的嫡系传承。

叶小叶被关注……

叶小叶被关注是因为他是和前面两者同一批进入宗门的！

但今天之后，情况肯定又完全不一样了。

“按安守道前番透露出来的意思。”

“太苍月，应是被本宗某位天阶前辈提前锁定，将来自是毫无疑问的天仙一系。”

“叶小叶，此子多半就是归于安守道那厮门下了，将来算是地仙一系。”

“纪飞妍，从当日九方台上安守道的那个话语看，却多半是被上面直接划给了禹小辈，这样一来，算是灵台、神通一系。”

少年沉吟着。

“宗内对于此三子的安排，为什么也搞这么一手？”

“是有什么我还不知道的缘由在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