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新建好的不列颠大教堂，弗瑞只穿了一件薄衫，双手被钉在十字架上，虚弱无比。

这是教廷用来惩罚的手段，钉住双手的钉子是特殊炼制，能够压制他身上全部的灵气，让他暂时变回一个普通人。

一个普通人，被这么钉上十天，即便不死，恐怕去了半条命了。

不列颠大教堂，这几天来的人，忽然比平常多了好几倍。

那些都是因为那晚，有家人、朋友，死在了弗瑞手中的人。

他们在耶和华雕像前跪拜，随后站起来，对弗瑞百般辱骂，说着很多恶毒的诅咒。

耶和华雕像之下，有一个修女长跪不起，她那双眼已经没有眼珠，只剩下一片空洞。

安娜的双眼被教皇亲手除去，再无恢复的可能。

好在她已经是武皇境，即便是失去了双眼，至少还能用灵气感知。

只是那原本显得善良和善的脸，平添了几分可怖。

前来辱骂弗瑞的人来了又走，一直到晚上，才终于停止。

等他们走后，偌大的教堂，终于只剩下安娜和弗瑞两个人。

安娜缓缓抬头，用她空洞的双眼看向弗瑞。

“这已经是第五天了。”

他们这样在这里，已经过去了五天，

弗瑞的刑罚才刚刚过去一半，但是张楚毅的期限已经到了末尾。

“今晚之后，若不见张楚毅拜往圣山，便可以为他唱一曲丧歌了。”

十字架上，弗瑞的头无力垂下，若不是气息犹在，几乎让人觉得他已经死了。

他虽做不了反应，但是安娜的话，他听得一字不落。

……

皇宫病房，宋倩倩一刻不停的守在病房，双眼早就哭肿了，整个几乎要疲惫得晕厥过去。

肚子上的伤口，也因此无法继续愈合，开始有血渗透到纱布外层。

她就坐在窗边，小心翼翼的守护着这最后一盏七星灯。

房内没有一丝微风，但是这灯中火苗依旧在不停摇曳，仿佛随时都会熄灭一般。

宋倩倩红肿着眼，双手捧在七星灯两侧，低声祈求。

“不要熄灭，不要，求你了……”

“张楚毅，你快醒醒啊……”

……

张楚毅站在岔口，已经很久了。

这里没有时间的概念，仿佛已经过去了一万年，又仿佛只过去了一个小时。

他呆立在那里，依旧在思考。

他到底应该往那条路上走？

泥泞小道之上，那股排斥力依旧存在，让张楚毅无法落脚。

白洁大道，依旧散发着那股亲和力，仿佛在欢迎张楚毅的到来。

只要他想，现在完全可以走白洁大道。

但是，说不清楚，他始终觉得，要是自己走了上去，一定会后悔。

他还在思考，他还在犹豫，他还在纠结。

忽然间，白洁大道的光芒开始减弱，泥泞小路逐渐开始隐匿在迷雾之中。

两条道路，居然还是同时消失了。

张楚毅没由来的心一慌，知道自己要是再不做决定，便彻底来不及了。

他抬脚，想踩在泥泞小路上，但是那股排斥之力更为猛烈。

他又转向白洁大道，但是心中却好像又什么东西，让他始终无法落脚。

“张楚毅，你快醒醒啊……”

迷雾之中，忽然传来一阵遥远的呼唤。

他不知道这个声音是谁，他只是觉得，这个声音对自己很重要。

他注视着迷雾，那放在白洁大道上方的脚，缓缓收回。

他站在原地，看着两条道路愈发暗淡，然后彻底消失。

前方再度归于迷雾，眼前已经没有路了。

他脚踩的地方，便是终点。

与此同时，病房内，宋倩倩护住的最后一盏灯，终于熄灭。

那一直以固定频率跳动的心跳，一下子拉成了一条直线。

警报响起，李长盛和陈明辉第一时间赶到。

看着趴在张楚毅是身上痛哭的宋倩倩，他们缓缓低下了头。

……

“我要死了吗？”

张楚毅轻轻说着，忽然惊讶，发现这声音居然都不像自己。

他看着道路消失，看着迷雾开始翻涌，仿佛要把自己也一并吞噬。

然后突然间，他在迷雾中看到，一个巨大的眼睛。

这些迷雾好像一下子清晰起来了，他看到在迷糊之后，有一个巨大的眼睛，在注视着他。

随后，他又看到了一张脸。

很难去形容这是一张怎样的面容，好像只是在路边，能够随意碰到的路人，没有任何特点。

好像所有人都长得像他，却又所有人都不像。

张楚毅呆呆的看着，好似正常的思维突然又回来了。

他再看，这才发现，眼前的这人有多么巨大。

就好像脚踩着地，头顶着天，自己的身躯，甚至还不如他一根眼睫毛粗。

这是个怎样的巨人，就好像他往这里一站，便将这里的天地填满。

然后，张楚毅看到他动了。

他从迷雾当中抽出一柄巨斧，然后怒吼一声，充满了不屈和顽强，挥舞着巨斧，往无尽迷雾当中劈砍而去。

仿佛连迷雾都被他劈开，不见天日的空间里面，终于有一道强光射来，照射在张楚毅身上。

也就是在这时候，他的所有记忆，一下子从脑海深处，全都涌了出来。

地球、蓝星、高楼大厦、神像神明。

他看着那还在挥舞着板斧的巨人，猛然倒吸了一口凉气。

“以斧开天，创世祖神。”

“盘古！”

巨人好似听到了张楚毅的声音，巨大的眸子缓缓看过来。

两人对视，张楚毅直接愣在原地。

某些东西，好像一下子烙印在了他的灵魂深处。

打开了个冷颤，张楚毅心神回拢，巨人不见了，板斧不见了，拿到光亮也不见了。

周围有的，只有越发汹涌的迷雾。

“怎么回事？这是哪里？”

张楚毅疑惑着，忽然听到前方迷雾当中，传来一阵撕心裂肺的哭喊。

“是倩倩的声音？”

张楚毅心中一紧，就想朝着声音传来的方向追去。

但是刚抬脚，忽然发现，脚下的路已经没有，前方只有迷雾，充满了未知。

他微楞，随后轻笑。

“祖神盘古在混沌中闯出了一个世界，这区区迷雾与之相比，又算得了什么。”

“既然没路，我自己走一条出来便是。”

张楚毅大笑数声，然后抬脚踩进了迷雾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