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后，这老少长幼二人，就一起待在貂儿身边，悉心查看起她伤势的具体情况。

“啊呀，好可怕。”那陕荍枝骇然掩面说道，“无俦姑姑，她武功很高啊，怎么也会受这么重的伤啊？！

我们到底要不要救救她啊？想起她以前百般辱骂过你，我实在并不想救她。

可是我们倘若不搭救她一把，这里又再没有别的人。我们都不管的话，她肯定就会因此死掉的。

无俦姑姑、无俦姑姑，照你说我们到底该怎么办啊？究竟应该救还是应该不救呢？真是个两难的选择，让人好矛盾又好着急啊！”

方无俦舒臂将貂儿扶在手肘弯里，语重心长地说道，“枝儿，救人是刻不容缓、不容犹豫的。一定要切记当机立断。

否则可能因为耽延而白白错失良机，因此竟造成功亏一篑、回天乏术的局面。这样于人于事、于情于理，岂不都是有愧于心、你我如同罪人？”

陕荍枝瞅着貂儿，闷闷不乐地说道，“可是，我总之都忘不了她骂你那些难听的话。我还是不想救她的。

并且，她特别爱骂人，不是个好姑娘！她要是醒过来了以后，又继续骂你很难听的话，那可怎么办啊？”

“枝儿，你这是什么神逻辑？难道竟能够因为一些别人说过你一些不好听的话，就定要对她的落难和为难处袖手不理、作壁上观吗？”方无俦问罢之后，又自微微摇头，说道，“这恰正是从前的我之所以不断犯错的原因啊。

随着年龄的增长，我已经认识到了其中充斥着各种狭隘和不足。枝儿，我希望你能比我更早地弄明白那些容易导致盲目的冲动，不容易犯错，头脑能始终保持着相当的冷静清醒，一眼便可识穿唆诱犯错的因子，破除心理迷障。”

陕荍枝吃惊道，“无俦姑姑也会犯错吗？”

方无俦笑道，“人非圣贤，孰能无过。若非如此，这位貂儿小姑娘，又岂会当着你的面骂我那么多不好听的话呢？”

“可是，她真的骂得好恶毒呢。还一口咬定你不是好人。我不同意！

她简直不可理喻，分明就是在诬陷无俦姑姑！”陕荍枝想起貂儿以前谩骂的那些话语，不禁鼓起腮帮，气愤地说道，“无俦姑姑，你是全天底下最好最好的人了。

虽然并不是圣贤，可是在我心里，再高等的圣贤也及不上无俦姑姑你万分之一的好！她骂你，就是她的不对！”

“好了，别说这样惹人笑话的孩子话了。”方无俦微微笑着，摇了摇头，仍旧用心察看貂儿的伤势。

陕荍枝却忽然想起一事，眉头紧皱，悠悠叹了一声气，怔怔地说道，“凤翔哥哥不会是真的在干什么坏事吧？要不怎么老是躲着不肯见无俦姑姑的面，对我也是又是瞪眼又是骂的，好不凶恶。

唉，如果他在做坏事的话，那是不是就表示不是好人了呢？”

听了陕荍枝孩子气的话语，方无俦也不禁一声轻叹，说道，“这孩子，虽然是个男孩，可是一点也不像他爹，倒多处像我年轻时候。”

她叹息的约莫是性格脾气，陕荍枝却似懂非懂，右手托腮，答非所问地说道，“嗯呢，无俦姑姑，我看凤翔哥哥也确实长得有七、八分像你呢。若是你再年轻一些，敢情一定会更像了呢。

欸？对了，无俦姑姑，凤翔哥哥的爹爹是谁啊，枝儿一直都不曾听你讲过他的事情呢。好好奇啊，他究竟是个怎样的人呢？他究竟是不是个好人啊？”

在陕荍枝简单的头脑里面，想的只是：无俦姑姑这么好心，待我又这么的好，当然肯定是个大好人了。

而凤翔哥哥有个这么好的娘亲，居然还偷偷地跑出去做坏事，这怎么也让人想不明白。百思而不得其解。

但若是他的爹爹并不是个好人的话，那就一切都说得通了。因为凤翔哥哥之所以变坏人，全都是跟他的那个坏爹爹爹学的！

可是她满心简单的一句话，有口无心之下提出的一个问题，却让方无俦脸色顿时煞白，神情黯然。似乎是突然之间，遭受到了严重的打击，变得万分失落。

陕荍枝被有些吓到了似的，当即惊呼道，“无俦姑姑，你生气了啊？对不起，枝儿又说错话了。”

方无俦轻轻摇了摇头，低声暗哑地说道，“没、没有。只是你凤翔哥哥的爹爹，他或者算不上是坏人吧。或者，在更多人的眼里，他可能还是个大好人。”

“真的啊？那他是哪里人，现在又在哪里呢？”惊讶的陕荍枝充满好奇地追问道。

方无俦嘴唇微微一哆嗦，眼睛微微地闭合了一下。未几，从她眼眶里径自溢出了两行清冷的泪水。

但对于这小女孩儿的天真提问，方无俦却不作任何的回答。

安静了那么一刹那，她方才用似乎是自言自语的声音，缓缓地跟陕荍枝说道，“凤翔他……本来是个乖孩子。只是他脾气执拗了点。

我也不知道他会什么要投入大罗天，去为非作歹助纣为虐。但是我相信，他一定会迷途知返的。所以我不论如何，我都要将他唤回秦岭，让他回家。好好照顾我，也照顾你……”

说到这里，她摸了摸陕荍枝的肩颈，充满爱惜地说道，“你这孩子，也够可怜的。”

陕荍枝听着方无俦的一番言语，瞪大了双眼，总觉得有哪里不对似的。

愣忡了好大一会神，才转过弯来，只紧张得心里头砰砰直跳，如小鹿乱撞。她脸庞直涨得通红，羞涩地说道，“无俦姑姑、无俦姑姑，让凤翔哥哥照顾你就成了。枝儿我……枝儿我自己会照顾好自己的。

并且，枝儿还可以帮着照顾无俦姑姑您呢。因为枝儿知道凤翔哥哥他……知道凤翔哥哥他才不要照顾我的呢！”

方无俦见她如此回答，颇觉诧异地问道，“怎么回事啊？枝儿，你打从小时起，不是一直都喜欢粘着他的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