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己从小看着长大的孩子，佟老爷子哪能不明白他的执拗，一时间是又气又恨：“那女人已经是有夫之妇，如果你真的夺他人之妻，你把我佟家的名声放在什么地方了？而且佟沈两家还是世交，难道要因为你一个人毁了两家多年的交情吗？”

佟衍眸色有一丝愧疚，但最终留下的底色还是坚定：“爷爷，孙儿这辈子就喜欢过这一个女人，所做的一切努力都是为了她。就算她已经身为人妇，我也想在她身边陪伴守护。”

顿了一下，他接着说：“而且如果沈言并不珍惜她，那我又为什么不能取而代之呢？难道我要眼睁睁的看着她受苦，却局限在世人的目光里不去解救她吗？”

佟老爷子被他气得心肝脾肺肾都在疼：“你哪只眼睛看到沈言对她不好了？我看分明就是你痴心妄想做白日梦太多，沈言那分明都把她当成心尖上的宝贝在疼着！”

以他多年阅历来看，再没有人能比沈言更爱苏乔了，他们两人之间纵然短时间内有矛盾，但两人之间长久的爱情是不可能轻易湮灭的。

自己孙子强行介入进去不会有任何好结果！无论是道德层面还是其他，佟衍都是毫不占理的。

“爷爷，我是她的主治心理医生，我了解她。”佟衍固执己见，丝毫不把爷爷的话当一回事。

“总之，我不同意，以后你不可以再见那个女人，我绝对不允许你去撬沈家的墙脚！”佟老爷子声震如雷的吼道。

“爷爷……如果我一定要见她呢？”佟衍不明白：“为什么，爷爷，为什么连你都不支持我呢？我这么难才找到她，这么难才重新认识她，为什么我不能努力去尝试一次？”

夹在爷爷和心爱女人中间，他痛苦难当，难道就没有两全的办法吗？

“如果你见她，那你就当没有我这个爷爷，我也当没有你这个孙子。”看着孙子难受的模样，佟老爷子心里也是万分的不忍心。

但是不忍心归不忍心，他怎么能放任自己的孙子去走这一条抢人妻子的不归路呢？

一旦被媒体宣扬开，那将会遗臭多少年？

更遑论佟衍在学术的道路上钻研了那么多年，多艰难才有今天的成就，他比谁都要珍惜佟衍如今的位置。

少时挑灯夜读，长大后日日夜夜都和生涩难懂的医学资料打交道，常年宿在实验室一宿一宿没法睡觉，头发大把大把的掉，这些他这个做爷爷的记得比谁都清楚。

他不想让佟衍这一切的心血付之东流，就为了一个女人，太不值当。

“咚”一声，佟衍双膝着地直挺挺的跪了下来：“爷爷，求您了，不要干涉我和苏乔的事情好吗？我保证不会用下三滥的手段去破坏她和沈言，但我也有追求她的权利不是吗？”

看着自家孙子还是执迷不悔的模样，佟老爷子反手就是一巴掌：“我看你真是被鬼迷了心窍，死不悔改！”

脸颊上传来清晰的疼痛感，这是爷爷第一次对他动手，但是让他对苏乔放手，他绝对做不到，除非他死。

“爷爷，我不可能放弃她的，除非我死。”心里是怎么想的他就怎么说，这时候他也有着一股气性。

“你！你……”佟老爷子被他气到连呼吸都不顺畅起来，开始大口大口的喘着气。

见状，佟衍慌乱不已：“爷爷……爷爷你怎么了？”

后来佟家来了救护车，佟老爷子被送上了救护车前往医院急救。

佟衍悔不当初，眼睁睁的看着爷爷就这么昏死过去。

医院里是他一贯熟悉的消毒药水气味，充斥了数以万计家庭或绝望或悲愤的气息。

事情不发生到自己头上，肉不刮到自己身上，是不知道到底有多疼的。

以前他在医院当值的时候，每天都能看到这人世间数多的悲欢离合，但他都是一副习以为常的模样。

毕竟这世间悲欢并不相通，各人有各人要经历的人生，谁都替不了，也不是谁都能感同身受的。

抢救室外，他一个人在走廊上徘徊许久，就担心等一会儿医生出来说的话不是他想听到的那句话。

往来的同事纷纷来安慰他：“不会有事的，佟爷福大命大，还有很多年的福没有享呢，怎么会说走就走呢？而且他还没看着你成家立业，又怎么舍得这么快就撒手人寰？”

“佟医生放宽心点，乐观点，老爷子平时身体那么强壮，壮的能打死一头老虎，一定不会有事的。估计就是一些常见的老年人疾病，以后好好养着就好了。”

“是啊，老爷子一定会平平安安跨过这一关的。到时候你娶一个合他老人家心意的媳妇给他老人家冲冲喜，你们再生一个大胖小子出来给老爷子含饴弄孙，老爷子肯定会长命百岁的。”

……

诸如此类的话语，听得佟衍分外痛苦。

如果爷爷真的因为他有个三长两短，这辈子他都不会原谅自己的，他怎么可以这么混蛋呢……

如果当时他能够克制一下自己的情绪，万事都先顺着爷爷的意思来，说不定事情就不会发展到这么糟糕的程度了。

等待的时间总是格外漫长，足足的有三两个消失的时间，抢救室的门口才开了，里面医生和护士都逐一出来了。

一看到抢救结束，他就着急的抓了个人来问：“怎么样，我爷爷怎么样，他没事吧？”

“没什么大碍，就是一些心血管上的问题。但是这次幸运抢救过来了，不代表次次都有这样的好运气，家属平时还是要多照顾一下老人家的情绪比较好。”被他抓住的人和他也是同事，有什么话也就直说了。

只见那人叹了一口气道：“诶，平时还是要少惹老人家生气，气大伤身啊。老人家不就是老小孩吗，凡事都要多哄着点来。”

接下来，佟衍和医生大致聊了聊爷爷的病况，医生最重点给出的一句话是：“安心静养，心平气和，延年益寿。”

佟衍一个头两个大，守在病床前，看着病床上垂垂老矣的老人家，心底跟被针扎一样似的疼痛。

难道真的要因为这件事将爷爷气死才肯罢休吗，如果这样做的话最后就算得到了心心念念的女人，你心里又会真的高兴吗？

浓烈的负罪感包围着他全身，他愧疚痛苦极了，心里一遍遍的责怪自己。

但是又不甘心极了，难道要让他放弃追逐了这么多年的女人吗？

这些年来，苏乔就是他的梦想。

他努力回国也不过是为了和他重见而已，却没想到这一切都那么的困难重重。

在医院里他想了很多也思考了很多，头脑中的思绪一点点理清楚。

不久后，佟老爷子醒了过来，睁开混沌的双目，开口第一句话竟然是：“我竟然还没有死呐，还以为这次肯定要下地狱了。”

佟衍难过的喊了一声“爷爷”，之后就跪在了病床前，有万千话语想说，但是到最后都化为了无声。

老爷子淡淡的瞥了他一眼就挪开目光，一副不愿搭理他的模样。

病房内气息沉默了一会儿之后，佟衍主动开口没话找话：“就算爷爷真的离开了也不会下地狱的，像爷爷这么好的人，应该升入天堂得到永生才对。”

老爷子冷冷的哼了一声：“我养出来一个不肖子孙，我不下地狱谁入地狱，你也别在这里碍着我的眼，去找你想找的人去吧。”

这个时候，佟衍又怎么会离开呢？

老爷子每说一个字都像是在往他心上刺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