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和城近在眼前。

一行三人在城门处停驻。

欧阳九说道：“我直接返回长安，就不跟你们走了。”

何问想起各地的乱象，语气有些担心：“你带着这么贵重的东西，不找个人同行吗？”

欧阳九说道：“不了，一个人赶路快些，怎么着我也是通玄境的高手，自保能力还是有的。再说了，虽然我没你师父厉害，但我的朋友很多，走哪都是路子。”

何问说道：“一路顺风。”

谢周和他碰了碰拳：“改天长安见。”

欧阳九摆摆手，转身离去。

没走几步，他忽然停下脚步，转头看着何问，神情认真地说道：“如果哪天你把紫气东来传了下去或者想要换柄剑用用，去长安找我。”

何问点头答应：“记得给我打折。”

话虽如此，但他并不认为会有那么一天。

他只剩四年时间。

四年后若能破境入仙，哪里还需要用剑？

如果不能，他就再也用不了剑。

师徒两人目送欧阳九的背影消失在拐角，何问转过身，准备前往圣贤学院。

谢周却没有动。

“师父？”何问停下脚步。

“我也不回去了。”谢周笑道。

“不跟玉柳先生告别吗？”何问诧异道。

“心烦，不去。”谢周少有的幽怨起来：“前几天他就数落了我一通，今天过去也不会有啥好话。我可是道门领袖，不要面子的啊？”

何问无奈道：“毕竟是长辈。”

谢周撇撇嘴，语重心长道：“玉柳先生他啊，就是教书养成的习惯改不了，我总觉得他每次看到我，都想拿板子打我手心。”

何问忍俊不禁。

谢周伸出右手食指，弹在弟子的脑门，鄙视道：“你如果不信，听我的，去当着先生的面，也不用怎么，就和红叶牵个小手，看看先生会不会给你讲道理？”

何问翻了个白眼：“我又不傻。”

红叶是心剑斋的未来。

柳玉是心剑斋的现任斋主。

就算何问与红叶关系再好，也不会愚蠢到当着斋主的面撩人家的接班人。

他不再强求谢周回去，转而问道：“那师父往哪边走？”

谢周说道：“金陵。”

何问说道：“天机阁？”

谢周点了点头，说道：“诸葛贤手里握着许多情报，碍于规矩，他不好与人多说，但如果我亲自过去，想来他也会卖我几分面子。”

提到天机阁，何问想到那位许久不见的朋友，怀念道：“也不知道诸葛远现在怎么样。”

谢周笑了笑，称赞道：“能把紫竹林开遍各州各郡，应该过得不错。”

何问面露惊讶：“你连这个都知道？”

谢周没好气道：“我要是连这个都不知道，还找什么找，不如回山上发呆。”

貌似是这个道理。

何问叹了口气：“我倒是希望他能尽快接手天机阁。”

听到这句话，谢周摇了摇头道：“不可能的。”

“为啥？”

何问心有不解。

诸葛远是天机阁的少阁主，按理说随时可能接过阁主的位置。

“因为诸葛贤不会同意。”

谢周淡淡地说道：“准确的说，在夜幕的事情没结束之前，诸葛贤不会把天机阁交到他手上。”

“不信任吗？”何问轻咦一声，“我倒是觉得，以诸葛远现在的能力，就算略有缺乏，有张启檀在旁辅佐，也是足以胜任阁主位置的。”

谢周纠正道：“不，因为太信任了。”

何问更是疑惑。

“诸葛贤为人比较古板，深谙明哲保身之理，最重天机阁的存续。”

谢周给出解释：“他就是因为知道诸葛远的为人，所以才不会把阁主的位置让出去。最重要的是，在这个紧张的时间段，他必须牵制住诸葛远的动作，不然天机阁的规矩，少不得被破坏个七七八八。”

紫竹林便是明证。

何问挠挠头，想起诸葛远与天机阁规矩之间的摩擦，悻悻然不再说话。

谢周解下腰间挂着的水囊，递到他手里，“我就先走了。这水囊是和尚的，改天你帮我送到兰若寺去。”

“成。”何问接过，忽然一念心起，问道：“法显前辈不是闭关了吗？”

谢周确认道：“是闭关了，换作别人，可进不去他那间小院。”

何问好奇道：“他要冲击仙境？”

他很难想象除了仙境以外还有什么值得法显闭关的理由。

谢周并未直接回答，反问道：“见过他一掌推开天门吧？”

何问嗯了一声。

谢周继续说道：“那一掌他蓄积了三年。前两月，他在荒域毁去血祭祭坛时，突然感觉日后会有一场灾难降临，所以提前开始蓄积力量。”

灾难吗？何问若有所思。

谢周伸手在他眼前晃了晃，微笑道：“你知道的，到了我们这种境界，直觉往往准得可怕，但直觉终归是直觉，不能尽信。”

何问添了一句：“也不可不信。”

他低头沉默片刻，说道：“师父不也提过天地浩劫吗？”

谢周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缓缓说道：“但那种感觉越来越弱，以秘术遮掩天象，现如今，谁都看不穿那片迷雾，也不知道未来会是什么光景。这样也好，兵来将挡水来土掩，也省得在术数上多做争锋。”

何问没有说话。

谢周说道：“走了。”

清风徐来，白衣微动，自有一番说不出的意味蕴藏在衣袂之间。

何问点点头，看着师父的背影，心想这么多年过去，师父在自己心里，还是如最初时那般耀眼，只是今天的耀眼，总是有种怪怪的感觉。

然后他便想通了怪在哪里，那是自己入魔时斩出的剑痕。

他喊道：“师父，回城换件衣服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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圣贤学院近日格外安静。

除了刘姜楠和智静外，别的孩子都已经离开，不过经常会有人打听柳玉是否还有收学生的心思，来拜访的客人络绎不绝，倒也算不上冷清。

回到学院里的何问正在与红叶说着荒域经历的事情。虽然他只离开了七八天，但不论是血祭阵法还是杀念入魔，亦或者铸造师欧阳九，可说的事情着实不少。

便在这时，天机阁的管事送来了一封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