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应该是觉得烦。”

法素想了想，说道：“你知道的，师兄一向喜欢干净，什么都要放的整整齐齐，所以他很不喜欢别人进他的房间，当然我认为这就是他不想应付外人的借口。”

何问看着他说道：“但你不是外人。”

“我当然不是外人。”

法素说道：“师兄只是不想见我。”

何问说道：“为啥不想见你？”

法素叹息道：“可能是我找他的次数太多了，也可能是他猜到了我想做什么。”

何问微微挑眉，有些好奇地说道：“那你想做什么？”

法素呵呵一笑道：“师兄房间中间摆着张棋盘，见到了吧？”

何问说道：“见到了。”

法素点了点头，很是恼火地说道：“与己对弈，不赢棋不出关，这不是白扯呢嘛？”

听到这话，何问深以为然。

与己对弈听起来很高大上，似乎也有很大的道理藏在其中。

然而。

道理有什么用？

在这种危急时刻，还死守着棋盘，可不就是在白扯吗？

何问敢想不敢说。

法素倒是说得理直气壮，顿了顿，凑到何问耳边：“所以我想……”

何问怔了下，眼神由惊愕变为赞叹，叹息一声道：“我现在回去还来得及吗？”

法素说道：“你可以试试。”

何问深呼吸一口气，又喝了一大口酒，说道：“好。”

……

……

一道剑光从城头落到观音山。

何问今天第二次来到了法显的小院。

但这一次，他没能走进去。

有一道看不到的屏障挡在了他的前方。

“这是……”

何问喃喃自语。

何问感觉不到有任何的内力波动，这代表法显没有展开他的领域；同样的，小院周围没有任何的阵法痕迹，院中的花草树木仍在随着午风飘动。

那为何进不去？

是什么挡在了前面？

何问皱起眉头，思考片刻后，缓缓抬起了九死剑。

剑光落下。

天地间无数道剑气聚集而来。

然后散去。

剑光随后散去。

观音山依旧。

挡在前方看不见的屏障依旧。

小院依旧。

脚边的树叶依旧。

何问斩出的这一剑，以魔剑九死斩出的杀之一剑，就这么突兀的消失了。

尽管何问没有使用全力，但他身为半步剑仙，就算是再随意的一剑都不容小视，并且刚才的剑招与斩断黑山那一剑相比，也有半数威势，怎么会直接消失？

“别耍小性子。”

院中传出法显的声音。

何问说道：“前辈让我进去再说。”

法显没好气地说道：“棋都输了，还有什么好说的？”

何问收回九死剑，明白不可能再改变什么，又觉得不甘，大声说道：“若是我刚才赢了棋呢？”

法显直接说道：“你赢不了。”

何问看着紧闭的院门，无从反驳。

他确实赢不了。

无论如何都赢不了。

他本就不擅长下棋。

上次谢周与法显下棋时，何问还听谢周提过，法显同样不擅长下棋，但法显境界太高，几乎能一眼望穿全局，所以他走的每一步都很稳，不求立功，只求无错。

就连术数公认第一的谢周，都很难在棋盘上赢过对方。

赢不了。

便意味着他没有说服法显的机会。

……

……

法素早知道这个结果。

见过何问后，他也确定了新的事情。

何问的剑，拦不住城外的数十万邪修，当然也救不了大和城。

那么便只剩一个方法了。

一身白衣的法素望着围在城外的敌军沉默了许久，转身走下城墙，去了圣贤学院。

“智静见过师父。”

小和尚满脸开心的表情，双手合十对着法素行礼。

看着长得愈发精致，眉眼就像一个瓷娃娃般的徒儿，法素心情好了许多，捏了捏他的小脸，拉起他向学院后的洱海边走去。

师徒两人坐在海边的大石头上，对着远方的雪山，聊了一个多时辰。

“我先走了。”

法素跳下石头，舒展了下身子说道。

小和尚说道：“那师父下次什么时候来？”

法素摇了摇头道：“还不清楚。”

小和尚喔了一声。

法素说道：“明天就回寺里吧。”

小和尚又喔了一声答应下来。

法素揉揉他的脑袋，笑着说道：“就是到了寺里没人照顾你，你就得靠自己了。”

小和尚躲开师父的手掌，鼓着下巴说道：“我才不需要谁照顾！”

挺精致的小和尚，觉得被师父小看了，鼓起嘴巴气呼呼的样子更是显得可爱至极。

法素在心里叹了口气，忽然收起笑容，看着他说道：“师父能相信你吗？”

小和尚大声说道：“当然能！”

“好。”法素严肃说道：“若是过上几天，大和城守不住了，你就去师伯的房间里，帮师父做一件事。”

小和尚说道：“什么事？”

法素招了招手，把他拉到身边，凑到他耳朵边轻声说了几句。

小和尚似乎听到了什么怪事，睁大眼睛，疑惑地看着师父。

法素认真点了点头。

小和尚迟疑片刻，也认真点了点头。

法素伸出右手小指。

与弟子拉勾。

这是约定。

……

……

离开圣贤学院，法素去了城墙下，那片负责情报的地方。

通报过后，他来到了诸葛远面前。

“我来请你件事。”

法素直截了当地说道。

诸葛远说道：“大师但说无妨。”

法素说道：“散个消息，就说兰若寺会在城内筑起高台，卜算大和城命数。”

诸葛远搓动着手掌，一阵见血道：“真卜算还是假卜算？”

法素说道：“真卜算。”

诸葛远接着问道：“结果是真是假？”

法素说道：“只有一个结果。”

诸葛远明白了他的意思。

卜算是真的，但不论结果是什么，法素都会把它变成一个对大和城有益的结果。

就像前朝皇帝征战时，战前占卜所用的铜钱两面总是相同；路边算命的先生，一筒的卦签都是好签；书院里的先生们，对每个学生的未来都会送出最好的祝福……

求的只有两个字。

心安。

法素要用卜算，安大和城的民心，顺便稳固守城将士的军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