法素没用过剑。

但何问毫不怀疑，法素是会些剑术的，而且不会弱于普通的一品境剑修。

不过在这个时候，法素树立起了自身极其高深的形象，他的剑术明显是不够用的。

他需要借何问的剑。

何问的身影从天机阁楼里消失，飞入天空深处，常人视线难以触及的地方。

嗡嗡的声音在耳畔响起。

战场上的刀剑声在此刻消失。

桃花添上了一抹银意，变得分外明亮。

下一刻，天地间显现出一道剑光，从高台直冲云霄，斩向光滑如水面的天空。

这次的剑光是银色的，足够明亮，足够高大，也足够震撼人心。

但其中的剑势明显不够。

因为这是何问的剑。

却是何问没有动用九死，还去除了剑中所有杀气的一剑。

当然对于普通人来说，他们察觉不到剑势的强弱，只会觉得眼前的剑光遮天蔽日，就像传说中的剑仙。

他们还以为这是法素出剑，一时间对法素跪拜得更是虔诚。

……

……

城外战场上，由于那道剑光的出现，很多个尤其是以剑为武器的人楞了愣神，就连指挥大军的莎循老国主都心神颤抖了下，猜测着到底是发生了什么事情。

紧接着老国主又回过神来。

能有什么事？

剑光再华丽又如何？

圣佛曾言天下没有谁能成为仙人。

而仙人不出，大和城挡不住他们的进攻。

他们只需要按定好的计划进行，破城、屠城、杀空兰若寺，然后在重骑的支援到来之前，散入益州各地，避免正面交战的同时，拿下整个益州！

想到这些，老国主激动得心潮澎湃。

“杀！一个不留！”

他指着前方的铁骑说道。

邪修们一拥而上，那些被制造出来的“伪一品”们也尽数加入战场，铁骑们围成的小军阵被逐个击破，数不清的士卒闭上了双眼。

老国主没能注意到。

杀红了眼睛的邪修们和视死如归的铁骑们都没注意到。

每当有人死去，便会有一缕细微的血气从战场向大和城聚集，即使死去的是极夜的信徒，那部分本该属于极夜的香火，都转而流向了大和城，最后没入法素体内。

越来越多。

越来越浓。

法素的气息越来越强盛。

……

……

莎循国皇城。

剑阵中的极夜猛然睁开双眼，感受到了自己的香火被外人截留。

“会是谁？”

极夜轻声呢喃。

他没有去看一看的打算。

连与那人争夺的打算都没有。

不是懒，而是没必要了。

战争进行到现在，荒域死去的邪修超过了四十万，其中有一半都是极夜的信徒。

他们用死亡为极夜贡献了一缕香火。

早就够了。

极夜体内蕴含的力量已经到了顶点，再多的香火也不能给他带来更多的提升。

他做好了对抗天劫的准备。

现在，只差一个引下天劫的契机。

可这个契机又会到什么时候？

一念及此，极夜轻轻叹息，重新闭上双眼积蓄自己的剑势。

……

……

夕阳落下。

天地逐渐变得昏暗。

这场攻城战已经持续了三个时辰。

血雨下了三个时辰。

火焰燃烧了三个时辰。

三个时辰里，即便有阵法守护，近十里的城墙还是被巨石尽数砸毁，没有一处完好。

城墙毁了可以再建，生命却无法重来。

最少有三万数量的邪修倒在城墙脚下，大和城一方的损失要少上许多，但守城士卒本就要比攻城的邪修少上许多，除非以一换十，否则还是会以失败告终。

大和城内部。

法素依然停留在原地。

周围跪拜着的，只剩兰若寺的十位高僧和普通的百姓们，其余修行者则是奔向了战场。

何问也离开了。

他在两个时辰前加入了战斗。

他的酒囊不知掉到了哪里，身上的灰衣成了红衣，黑发成了红发，成了一个血人。

唯一没有变的是九死。

黑剑仍如深渊一样令人心悸。

若是仔细观察，会发现在剑身比平常更加光滑，甚至能够看到火焰的影子在里面跳动。

何问当然明白其中的原因。

九死是魔剑。

魔剑饮血。

何问不抵触九死，但由于自小接触的环境使然，他还是觉得这过于残忍，以往都会加以控制，今天却是没多余的心思理会，任由九死放开了施展。

“最多到明天了。”

何问一剑将眼前的军阵破开一条缝隙，残余剑气接连斩杀数个邪修才逐渐敛没。

明天。

这是何问做出的判断。

相比将军给出的两天时间更短，因为大和城选择了出城迎战，为了能击杀更多的邪修。

视野所及，尽是尸骨。

人间地狱，不过如此。

而这幅场景或许会蔓延到整个益州。

何问叹息一声，继续挥剑斩落。

可就在这个时候，他似乎感应到了什么，扭头看向大和城。

……

……

不止是何问，战场上很多人同时看向了大和城，城中的百姓们也都抬起了头。

夜空中出现了一个虚影。

那虚影足足上百丈高，几个呼吸后逐渐凝实，人们才发现它是一尊佛像，与兰若寺供奉着的佛祖像别无二致。

“那是法相吗？”

无数道震撼的声音响起。

“那是法相！”

“那就是法相！”

“圣僧的法相竟然是佛祖！”

佛门的弟子们给出答案，高喊了起来。

“莫非圣僧成佛了？”

一句疑问慢慢变成了肯定，然后化为了海浪一般的欢呼。

“圣僧成佛了！”

“圣僧成佛了！”

儒门称圣，佛门称佛。

这里的圣和佛与传播最广的仙人一样，代表的都是修行止境。

但何问是半步剑仙，他比那些佛门弟子感知得更为清楚。

法素没有成佛。

法相在佛门是领域境的标志。

当初在芙蓉园中，引路人的净土世界同样有一尊法相，只是相比引路人的法相，眼前由法素凝聚出的法相要高大宏伟太多，就像真正的佛祖显现到了世人面前。

下一刻。

一袭白衣落在了法相头顶，同时出现在了所有人的视线里。

法素很满意这种感觉。

喜欢炫耀，喜欢装圣僧的他最享受的就是被万众瞩目的感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