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

苏弋答得干脆，一时之间，罗煜反倒不知道该怎么继续追问下去：“知道这样下去，你会有什么结果吗？”

“现在知道了。”苏弋在心里叹了口气，大概到最后，他也会死，不过，就算这样，也是他应得的，“罗警官，人活着，不是总能随心所欲的，很多事情，就算再怎么厌恶，也不得不去做。”

苏弋的声音越来越轻，好像是说给罗煜听的，又好像是说给自己听的。

这时候，罗煜突然关了录音笔，正视着眼前这个才上高中的孩子，本应是没有烦恼的年纪，到底在他身上曾经发生过什么，才会说出这样的话来？

“对方是不是通过那部手机跟你联系的？”

苏弋没有立刻回答，这个问题可谓一石二鸟，无论他回答是或不是，都承认了在他背后还有一个神秘的存在。

瞥了一眼被关掉的录音笔，苏弋才懒懒散散地吐了个“是”字。

沉默，两个人都不约而同地保持着静默，病房里充斥着压抑而诡异的气氛。这时候，一条简讯进来，罗煜低头看了一眼，眼神一动，就有要走的意思：“那么今天就先到这里，你好好休息。”

“罗警官。”临了临了，苏弋喊了一声，“下次再找人跟踪，记得找机灵点的，别再被我发现了。”

这不是挑衅，而是出于内心真实的想法，今天的事，如果那个警官没这么轻易被甩掉，或许就不会有这么大的危机。

罗煜皱了皱眉头，没有回答，径直走了出去，立刻拨通了电话：“喂，小周，查到什么了？”

“罗警官，你还是自己过来看吧，这个苏弋好像真的有点问题……”

电话里的声音支支吾吾的，说不清楚，只是让罗煜赶紧过去，得之这个消息，罗煜却是既喜又忧。

喜在他终究是没有找错突破口的，顺着苏弋找下去，一定会有结果；忧在听电话里的声音，似乎非同小可，警方这么查下去，或许会毁了那个叫苏弋的学生。

苏弋这个人，他虽然看不太懂，但就直觉而言，苏弋不像是个三观不正的问题少年。

罗煜前脚刚走，苏弋就拔了输液管，翻身下床，事情开始变得麻烦起来了，他不但没能掌握主动权，反倒是又被耍了一局，差点连性命都丢了。

他太着急了，急于改变现在的局面，可越是想要摆脱被动，就反而更加被动，警方的继续涉入，会让他更加难有安宁的日子。

不知道刘珂怎么样了，他的情况好像要更严重一些。

刘珂的病房门刚被拉开，就看见病房里围了一大群人，有学生，也有家长，林简不知道从哪冒出来的，拍了一下苏弋的肩，示意他快走。

苏弋一看，气氛不对，所有人都盯着他，这是要出事的节奏啊，刚要走就被一个男人提住了后领：“你就是那个叫苏弋的对吧？你看看！你把我儿子害成了什么样？！”

男人瞪着眼睛，眼眶隐隐有些发红，紧咬着牙关，额头有青筋暴出，握紧的拳头发出一阵“嘎拉拉”的轻微关节声，刘母只是在病床边哭，大有任着丈夫在医院打人的姿态。

苏弋心中汗颜，看来来的不是时候，再或许，他根本就不该来。

“我以为刘珂的礼貌，是源于家庭的好修养，不过现在看来，好像不是这么回事。”

嘴上不饶人的功夫，成功激怒了刘父，一巴掌上来，火辣辣的疼，耳边一阵嗡嗡作响。

“你这个小畜生，就只会害人！礼貌？你配吗？你个没家教的东西！……”刘珂的父亲越骂越难听，但苏弋却只是沉着脸，不说一句话，被打的左脸渐渐开始肿了起来。

你这个扫把星！你还我儿子！把我儿子换给我！……

似曾相识的话语，似曾相识的场面，苏弋一阵头疼，好像过去也曾有这么一个人，歇斯底里地对着他喊叫。

“刘叔叔！您说话别太过分了！要不是苏弋，刘珂早就死在实验室里了！”林简听不下去，刚出头说了两句，就被苏弋拉住。

“呸！要不是这个灾星，我儿子能出事吗？！”

“你骂够了没？”苏弋回过神来，皱着眉，终于开口说了一句，一副不耐烦的样子，这样的态度让在场所有人都一惊，而刘爸爸则是更加的愤怒。

“你这是什么态度？！”

“什么态度？”苏弋反问，冷着一张阴郁的脸，“刘叔叔，您打也打了，骂也骂了，倒是我想问问你，你还想怎么样？”

没有人想到苏弋会是这样的态度，既不认错求饶，也不矢口否认。

“我！”刘父不知道怎么回答，抡起手臂，差点又掴了苏弋一巴掌。

“小珂？小珂！啊呀，小珂醒了！小珂你终于醒了！你吓死妈妈了！”病房中间突然传来刘母的叫声，夹杂着学生的稀稀两两的问候声。

听见刘珂醒了，刘父暂且放过了苏弋，转身就跑了进去，林简推了推朝病房里盯的苏弋：“诶！你该不会真傻了吧？还不快跑？等着被揍？”

你这个扫把星！你还我儿子！把我儿子换给我！……

苏弋的脑子里再一次响起这个声音，他是不是忘记了什么，那是谁的声音？

“嘿！别太在意了，刘珂的爸爸说得话是难听了点，不过他也是太着急了……”林简一路跟着苏弋跑到了医院的公园，看他一直沉郁着脸，以为是在意刚刚的事。

“你怎么还在这？”

苏弋的话差点气得林简吐血：“你也太没良心了，我刚刚才帮了你。”

“我没让你帮我。”

苏弋的话越来越咄咄逼人，林简刚要发怒，突然支着下巴，重新打量起苏弋来，跟刚见面的时候相比，现在的苏弋就好像变了一个人，一天之间，这么大的性情变化，难道他人格分裂？

“我还想问你呢，你刚刚故意激怒刘珂的父亲干什么？”如果一开始就是乖乖认错的态度，或者索性不说话，说不定还能避免那一巴掌，他倒好，出来就跟人对着干。

苏弋后背一僵，瞥了林简一眼，从公园的座椅上站起来就要走，只欠揍地留下一句话：“你猜啊~”

为什么激怒刘父，他也说不上来具体的理由，自然而然就这么做了，反正这么一来，刘珂是不可能再跟他有任何的交集，何况，他害刘珂住院，换来一顿辱骂和一个巴掌，也不算吃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