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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翊朝帝恂26年,人王万东牒设计篡权,羽皇雪穆恂在天启城外遇弑,随行心腹无一活口。不出一月,万氏铁骑自南往北一路攻掠,直袭京都秋叶,秋叶京始料未及布防失当,一时城破,雪氏一脉几乎尽遭屠戮。史称伪月之变。

战场上随处可见歪倒的白荆花大旗,宣告着雪氏政权的沦陷。大雨冲刷着战争留下的痕迹,死人堆里血水四淌,穿胸而过的刀上挂着残缺的内脏和血,在雨的映衬下发出清冷的光。肮脏的泥土粘在尸体上,大雨过后,一个又一个年轻的面孔露了出来。他们的眼睛茫然地向天空睁着,雨点再大,都不会再眨一下了。

群狼撕扯着战士们的护甲,趴在那些尸体的脸上啃食眼珠,没有人拦着他们,也没人能拦住他们。数月前,万氏的攻城锤捣毁了秋叶京的城墙,呼啸的战马踏碎城门,人族骑兵肆意屠杀着城里的臣民,那些手无寸铁的无辜者四散而逃,杀伐震起的尘土掩盖了一切,失落的秋叶在无声哭泣。

此时,重装的三百羽骑在大雨中奔袭,马蹄狠狠地踏在松软的泥土中,泥土翻卷开来,留下一个个深坑。最后的白荆花血脉被这行羽骑护在中心,但她明显已经昏过去了。这个看起来无比娇弱的女孩身着战裙,在昏死的前一刻还试图带领羽家军做最后一轮冲锋,要不是羽沐阳将军及时把她打昏过去,她早就丧生在双方骑兵的对撞之中了。

羽沐阳浑身是伤,甲胄上满是血迹,一只胳膊紧紧箍着年仅十六岁的公主,生怕她因马上的颠簸而坠落下去。打到现在,他身后的数十骑几乎都丧失了战斗力,即便这些精兵原本都是以一当十的好手,但终究耗不过贪狼般的人族的消耗战。自秋叶京在澜州各大城郡蔓延的恶战连续了几个月,他们这一股孤军,几乎是从死人骨头里爬出来的。

他们一路往南,其间突破了万氏大军好几层的包围圈,最早的八百多骑最后只剩下不足三百。追兵紧逼在后,每天都有人死去,羽沐阳看着仍在昏迷的雪凌澜,看着她白皙的脸上已经凝固的血块,心里有丝抽痛。

血是上一个护送公主的士兵留下来的,他用自己的后背硬生生挡下了六支箭,没有让公主受到任何一点伤。他临死之前把公主送向羽沐阳,然后拄着剑孤身一人站在雨中目送同伴们远去,羽沐阳目睹了他的头颅被人族骑兵斩下来的那一幕,却只能继续向前,杀出血路。

同伴们的呐喊声打断了他的回忆,敌人再一次迫近,刀光割裂雨幕,漫天的箭雨压过来。所有士兵在听到弓弦绷紧的时候纷纷紧贴马背,嘴中发出尖锐的呼哨声,久经战阵的马匹立刻熟练地散开寻找遮蔽,箭雨也无法减缓他们的步伐。

只有羽沐阳除外,他的身躯护住公主没法躲闪,只能任凭锐箭刺穿他的护甲,噬咬他的血肉。

“离夏阳港还有多远?!”

“黎明之前就能赶到。”

“前面岔路分开走,羽迅一队跟我走小路,其他所有人走大路。”羽沐阳判断着形势,冷静地说道,“我们人少,他们会认为是诱饵,不会分太多的追兵。”

“那……首领,我们在哪里会合?”

“无须会合!往南走,越往南越好,摆脱了追兵,你们就都解甲,不要再做白荆花的武士了……”年轻的少将军说着,声音低了下去,“你们给我去南方,避开战争,养一方林田,生儿育女,不要再过朝不保夕的日子。”

“可是……”

“立刻执行!”

孤军随即分开两截,原本三百人的残兵只留给羽沐阳十几人。战马喘着粗气,即便在雨幕中马身也浸出了红色的汗,热气挥发出来,带着血的酸臭味。羽沐阳一刻都不敢耽搁,再往前赶十几里就能到索桥关,那里是天险之地,水深六十尺,索桥只有一队马可通过,他和身边这些同伴守住索桥关,能为公主争取更多的时间赶到夏阳港。他已经安排快马给镇守夏阳的父亲送了消息,公主会在黎明时到达那里。相信接应的人也已在奔袭而来的路上了。

之后的事情,他就没有再想了。他只需守住索桥关。死守。

狂奔之中到达了索桥关,往后看,依稀可见追兵狰狞的影子,羽沐阳把公主交托给一名亲信,随即一掌拍向了马屁股。战马发出一声响彻天际的长啸,如箭一般向夏阳港的方向射了出去。他们的身影被大雨和马啸声淹没掉,只传来如风的叹息声。

羽沐阳朝着公主远去的方向用力挥了挥手,重重地呼出口气,然后转过身来看向剩余的十几名部下。

“接下来,就到了跟人族混账们算总账的时间了。”他抽出刀来,看着跟随自己出生入死的战马,心里微微有些不舍。静默了片刻,他俯下身去,把脸贴在马脖上,用手捋了捋它的鬃毛,战马喷着响鼻,无论羽沐阳怎样推它,都不肯向前迈出一步。

“不肯走吗?也好。”羽沐阳叹了口气,咬着牙从怀里抽出红布蒙住了马的眼睛。其他的士兵旋即照做。战场上两军冲锋的时候,为了防止马匹因为害怕而减缓速度,士兵们往往会用布盖住马头,这样战马便能毫无畏惧地冲刺。然而不同的是,羽家军给自己心爱的战马蒙上双眼,并非为了让它们冲锋。

羽沐阳抬起刀来,其他的士兵紧跟着,他们手起刀落,奋力把战马的头斩了下来。马头齐刷刷地从高处坠下,溅开的马血再次染红了羽家军血迹斑斑的战袍。士兵们杀了马,脸上涂血,这是要跟人族的骑兵拼命。

就在这索桥关!

嚣张的人族骑兵没有给他们多余的时间,他们连马都没有下,迎着关口就冲了上来,但关口的收缩,让他们只能呈一条直线冲入。羽沐阳与其他人藏在隐蔽处,等到骑兵冲近,羽箭刹那间就飞了出去,当头的一人一马甚至连声音都没有发出来,就已经轰然倒地。在第一个骑兵横死之后,后面的骑兵淤积在索桥关前,很快遭遇了同样的结果。人族骑兵意识到不能贸然上前,开始重新退回。他们有近五百人,面对窄小的索桥关,一时间居然没有人再上前一步。

“下马,配盾,步行推进!弓箭手齐射压制掩护!”人族骑兵的首领反应过来,快速下达着指令,随即人族步骑兵齐刷刷持盾在手,再次缓慢前行。

和着这瓢泼大雨,人族的脚步显得吃重而又杀气腾腾。在箭雨中看着眼前的一切,羽沐阳眼里恨出了血。羽人骨质中空,从来不擅正面拼杀,而十几人的羽箭对持盾人族造成的威胁几乎可以忽略不计,再僵持下去,索桥关很快不保。

但不能不战,不能退却。能多拖延一刻,公主就多一点时间赶到夏阳,翊王朝的未来就还有希望。

羽沐阳和部下咬牙搭弓,尽力瞄准那些面目可憎的人族,直到箭筒空无一物,直到射光所有箭簇。没有了长箭破空的声音,人族追兵狞笑起来,几乎不假思索地开始快速推进,而饱经杀戮的羽家军,已经弹尽粮绝。

无需再抱任何期望了,羽沐阳清楚地知道。雨落如注,他的身后忽然响起了悲凉的歌声,那熟悉的旋律让羽沐阳目眦欲裂。他转过头去,看到他的同伴们,负伤的的羽人们哼唱着军中的战歌,纷纷拔出刀来,面对着数十倍于他们的人族追兵,他们没有一个脸上有恐惧。

“那日我们在白荆花的大旗前面立下誓言,今日便是恪守它的时候,即便羽家军尽数倒在索桥关之下,我们也绝不会让你们前进一步。”战歌越唱越激起武士热血,羽沐阳率领着所有部下从关后现出身形,他瞪视着追兵,背上伤可见骨,但声音依然坚毅如铁。

提着已经刀刃翻卷的刀,羽沐阳向前踏出,身后抱着必死之心的羽家军同样向前踏出,空气中弥漫着血的味道,大雨把弓与刀冲洗得锃亮。

雪凌澜醒过来的时候,她已经身在夏阳了。

“公主醒了,”一个女孩出现在她面前,在公主迷惑的注视中为她端来一杯水,同时指尖拂过她的额头,淡淡的青色光芒一闪而没,没等对方发问,已经吩咐侍从,“去通知海督,公主身体已无大碍,我们即刻就可出海。”

“出海?”思绪还停留在澜州恶战中的公主愣了一下,她挣扎着想要坐起来,“为什么要出海?羽沐阳将军呢?”

一身白衣的女孩摇了摇头,语气没有什么变化:“羽沐阳一部全军覆没,将军坚守铁索桥,已经战死了。”

雪凌澜还想说些什么,但是话到嘴边又咽了下去,她咬了咬牙,强忍着身上的酸痛走下床来。

“你是谁?”雪凌澜问向这个看起来比她年纪略长的女孩。

“我是羽翎。”她回道,“是夏阳港的秘术师,在你昏迷期间海督羽末省将军命我来照顾你。”

她说出来的话没有任何感情,像是平板地说着这些话,她的眼睛里也没有波澜,让人无法看出她的情绪。

“你好像认识羽沐阳将军?”雪凌澜却觉得有些奇怪,下意识地问道。

“他是我哥哥。”羽翎说完这句,就把头转了过去,没人能看到她的表情。

听到这里公主突然有些难过,羽族的土地正在被恶狼大口大口地吞食,那些年轻的战士也一个又一个死在守护羽族王朝的半途中,而她作为最后的王储却只能亡命狂奔,眼睁睁地看着那些鲜活的生命倒在刀锋之下。

“夏阳港也快失守了,万氏大军已经逼近到城门之外,羽家军与他们缠斗许久,互有伤损。目前这样防守下去,可以勉强挺过一段时间,但等人族的十几万大军压境的话,我们就拦不住了。”

“你刚才不是说我们要即刻出海吗?好,那我们出海,我们逃到海上去。”雪凌澜皱着眉,知道眼前这个女孩所言不虚。人族的动作太快了,秋叶京第一次城破时,她和孪生哥哥雪正源,包括所有翊朝重臣,都没想到对他们父皇一贯恭顺的人王竟有如此狼子野心,更没想到安分了几十年的人族自治军已经在眼皮底下壮大如斯。再加上接连的判断失误和战术错招,一贯骄傲的王朝军似乎再也无力应对万氏的獠牙。

无疑,眼下除了出海,九州之上已无生机。看着眼前面无表情的羽翎,公主忽然说道,“可中州天启城的人族也有战船,海上未必安全,我们还是得一路逃亡。”

“不,公主。”羽翎话说到一半就一把握住公主的手,掌心传来的温热让雪凌澜的疲惫稍缓了些。“跟我来。”羽翎带着公主走出了房门,门刚打开的那一瞬间,刺眼的光从外面射进来,千万道银色的辉芒晃得雪凌澜睁不开眼。

那不是阳光——大雨没有停息,乌云漆黑,万物都臣服于雨幕——那是数千名将士全副武装,暗银色的铠甲反射出的清辉。雨水冲刷着甲上的泥和血,暴露出原本的金属光泽,铁甲与铁甲之间的摩擦声穿透了雨幕,传到很远很远的地方。

厚重的铅云之上堆叠着白荆花的愤怒,雪凌澜望见远处的海,海上停泊着二十四艘战船,那是羽族海军最大的骄傲,海上没有任何舰队敢于直面这支海军,这支所向披靡的舰队像山岳一般矗立在那里,足以把咆哮的大海镇压下来!

而港口那群将士的中间,有一个人长得比其他每个人都要伟岸,他的手里握着利剑,臂膀粗壮无比。他甚至已经说不上是个羽人了,除了高大的身材和灰发棕瞳,他的身上没有任何羽族武士的特点。当他看到雪凌澜被羽翎搀扶着走上前来的时候,那双布满血丝的眼睛里不禁闪过一丝宽慰。

他擎起剑来,校场上的所有羽家军也纷纷拔出武器,数千柄刀锋刺入雨幕。这是武士对君主最崇高的拔剑礼,漫天飞扬的大旗上铭刻着雪氏的白荆花家徽,朱红色的血旗上羽字当头。大雨在怒吼,大海在咆哮,闪电割裂了夏阳上空沸腾的云海,大声呐喊着羽家军的威名!

“夏阳港海督羽末省,与羽家军诸将一起,愿誓死追随公主左右。臣等将恪守诺言,捍卫白荆花的尊严和荣耀,末将一日不死,羽家军守护羽族王朝永不没落!”

他站得笔直,如定军之山,两鬓斑白,但却锋利无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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