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回 第二十章 武士之约 首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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羽末省站在船舷旁,平视着眼前仅剩的十余艘战船,眼睛填满着莫大的失望和愤慨。他没有再穿盔甲,而是穿着一身粗糙的布衣。这布衣随他出征十年,早就被铁甲磨穿了几十处,但他都用布片一一缝合好,一直舍不得丢。这是羽翎七岁时送给他的礼物,是她用翠柏的树叶制浆晾晒、并亲手编织而成的,花费了她数十个夜晚。那个曾经总是欢笑的小女孩,在听到哥哥战死的消息之后就变得沉默起来,至今还没有恢复。

羽沐阳一生都奉献给了羽家军,至死都捍卫白荆花的荣耀。还有数以千计羽家军的牺牲,有时候他不禁会想,这都是为了什么呢,他这样鞠躬尽瘁,又是为了什么呢。

昨天的晚宴上,雪凌澜宣布要卖掉十二艘战船,裂空银随即带走了作为展品的船只。即将在今天召开的典海盛会上,伴随着战船被人买走,白荆花将因此损失近半的实力,这样他们在海上就再也不是那支所向披靡的舰队了,而成了任人宰割的肥羊。

如果一切如原计划那样,一路向北疾驰,顺风季中,他们可以很快抵达苒山。即使藻郁国鲛族想要阻拦,也未必能够成功拦下。但现在再说这些已经没有意义,如此伤痕累累的舰队,如此低迷的士气,可能连大一些的海盗都无法战胜,更不必再提苒山了。

而且,那即将卖出的十二艘船,他甚至来不及拆除星流舵的机关。羽族海军有严令,战败时要立刻摧毁星流舵,不给敌人可以研究的机会。虽说星流舵的驱动方式高深莫测,但一旦机关被拆解了研究,谁敢说没有足够聪明的秘术师能洞悉其中奥秘呢?

城市被占领令雪氏失去大陆,岛屿被占领却不会让雪氏失去大海,这依靠的是羽族最强大的造船技术和海军实力,如果这优势被抹平,万氏的白狼将第一次有机会拥有海洋。

人族的饿狼们早就虎视眈眈地卧在苒山,等着这块熟透的肥羊自己送上门来,不惜隐藏形迹封锁消息,这除了想生擒公主,也是打白荆花战船的主意。如今,他们有机会了。

羽末省的手拂过战船,甲板上没有一点杂乱,羽家军的男儿们随时都在准备奔赴战场。这些桀骜的汉子们不惧风浪,也不畏惧大陆上的虎狼,只要一声令下就会为雪家奋战到底。但现在这一切还有意义吗?羽家军走到这一步,是真的是在捍卫雪家最后的荣耀和血脉吗?还是在苟且地堆砌那个梦想,那个,被风一吹就消散的梦想?

他希望可以守护住帝恂的血脉,希望可以为公主夺下一个立足点,希望一点点教会她在大海上生存的道理,希望有朝一日,她可以指挥着当世最强的海军,席卷天下。

但他们现在连下一站去哪里都不知道了,雪凌澜在黑市群岛暴露了行踪,人族不会无动于衷,可能江暮燃现在已经接到了针对雪凌澜的行动命令。而当十几艘军舰卖出,他们离开黑市群岛之后可能就会被彻底击败,雪凌澜不想让雪氏之名成为别人的工具,但如今的困局,却能将她逼入死路。

再之后,羽族海军的威名将永远沉寂在大海里,主宰大陆的人会抹去这段历史,而他们都会成为籍籍无名之辈。那些狡诈的恶徒们开走那些船的时候,甚至会嘲笑他们的软弱。

“海督,有客人求见。”正当羽末省思考之时,一个船员跑来小声通报,羽末省皱了下眉头,点头默许。

那个客人看起来已经等得不耐烦了。

他大喇喇地把腿搭在桌子上,手里把弄着一个鬼神状的面具,好像他才是这里的真正主人。

“今日我未负甲,若要杀,便来吧。”羽末省看着那人大氅上的影龙,他心里清楚,罗砚伦突然到访,显然不是存着什么善意。他拔出腰间的佩剑,冷冷地看着眼下的狂徒。

“不,还不是时候。”罗砚伦拿着鬼面具在脸上晃了晃,整个侧脸隐藏在面具的阴影中,像是附上一层青灰色的铁。

羽末省毫不理睬他的故弄玄虚,两人就那么相对而坐,像是猛兽卧在狂龙的旁边。罗砚伦的语气跟之前在晚宴上完全不同,之前的他像个跋扈的贵公子,而现在的罗砚伦则是一个双手沾血的屠夫,他一动不动地看着不远处的墙壁,那里挂着羽末省的巨剑。

“猎人喜欢杀的是狼,而不是狗。当年羽末省镇守夏阳,全靠一股勇气,羽家军身经百战,未尝一败,让来犯的海盗吓破了胆。即便是空港,海盗也仍不敢踏足夏阳,海督之名得以名扬天下。”罗砚伦大声说出这句话,看也不看羽末省,“可是在宴会上我遇到的那人,早已经失去了当年的威风。怎么了羽末省,曾经那个夏阳港上的传奇武士,靠的只是狐假虎威吗!”

听到这样的诘问,羽末省全身似乎都抖了一下,他看着眼前这个浑身散发怒意的罗砚伦,对方的眼睛也看向了他,锋利得有些逼人。雪家的战舰马上要落入虎狼之手,羽末省整个人也仿佛失去魂魄一般。但罗砚伦的话如剑般尖锐,将萦绕在羽末省肩头上的阴翳一剑斩断,他从座位上站了起来,双目通红。

“但凡武士,都有要以命相搏的那天,有天你觉得自己要死了,那绝非末路,只是再正常不过的一件事。”罗砚伦此时才戴上了鬼面具,站起来抽出了随身的海流火,即便距离很远,也能够感受到锋芒上滚烫的杀意,“很可惜,我所敬佩的那位羽族武士,是真的已经死了,任他妄自菲薄,还不如做个了断。”

话还未尽,罗砚伦冲了上来,海流火以一个刁钻的角度直冲羽末省心窝。那一刻,如奔雷疾风,片锋割裂衣袂,剑意席卷碎裂成无数残影。火焰以燎原之势蔓延,冷气如瑰丽旋涡凝聚。羽末省忙于招架,剑横于胸,海流火抵在剑身上,佩剑便发出一声哀鸣,羽末省只看到浓海万顷碧波,一个漆黑之影笼罩其上,浪不敢起,风不曾过,大海臣服在那滔天寒气之中,却像炽汤般沸腾。

羽末省清楚那是海流火带来的幻觉,他后退半步,横剑不为防御反而迸出一道亮丽锋芒,一剑便挑断绵延在心头的压迫感。佩剑如电光游龙,踏火而出,火舌包围着羽末省,却无法阻拦他,武士双眼中尽是勇气喷薄而出。罗砚伦的身影闪现在他面前,只是一瞬,海流火割裂虚影,撞在了佩剑剑锋之上,金属相击火花四起,罗砚伦只觉虎口撕裂,双方都后退了一步。

“很好。我不想看到一个武士为了活下去而左右逢源,他的职责应该是战斗,至死都要拼尽全力。”罗砚伦冷冷地说道。

“作为武士,我当然可以毫无顾虑地死,”羽末省抚过身上的旧衣,又指着眼下的战船,“但我同样也是白荆花最后的海督,我在先帝面前立下的誓言犹在,所以我绝不能毫不负责地死!”

罗砚伦又是一轮冲锋,影龙大氅伏地,他整个人就像趴在地上,但这是他高速移动的假象,如黑蝠飨宴,海流火像獠牙,像利爪,直冲冲撞向早已做好攻击姿态的海上名将。双方都是无畏勇士,愤怒点燃了武士之血,进攻,只有进攻,防守在这个时候变得低卑起来,拳与拳毫不留情地对撞,剑与剑拼出火花四射!这是一场硬碰硬的对决,拼的就是谁的攻击更强硬,输的人会死,但赢的人也将难逃重伤,这是事关荣耀的事情,就算是死也要打完这一场!

一声,只有一声,冲锋结束之后,空气中只传来一声清脆的断响。两人依然保持着之前冲锋的架势,双方如巨人般站立,紧绷的神经丝毫不松懈,双方皆在享受,享受拼杀之后的美味珍馐。

罗砚伦的面具上,出现了一道细细的横线,接着血从上面蔓延下来,像是一抹残阳沉于大海。

他醉心于拼杀之后的满足,好像想起了那片虚无之中的大海,它像是囚牢一般锁住了他,锁住了他那么多年。他发疯似的乱撞,妄图杀出一个缺口,但大海如铁壁般与天连在一起,坚不可摧。他碰得全身都是血,却让他从不失本心。

于是那颗绝不服输的饕餮之心,才会始终有愤怒的火焰喷涌而出啊。罗砚伦收刀抬起头来,转头看向对面的羽末省。

羽末省的剑坠落在地上,断了的剑身在地上发出清脆的撞响。

“你为何不杀我?”羽末省站定沉声问道。

“你为何不用真本事?”罗砚伦反问道。

羽末省抬头看了看远处挂在墙上的大剑,没有说话。

“羽末省!你难道还没醒悟吗?”罗砚伦回过头来,即便是戴着面具,也能够看出他的愤怒溢于言表,“自始至终,你能够保护的东西,都只有一个而已。正因为你太贪心,才落到现在的境地,继续这样下去,你谁都救不了!”

“报答先帝的知遇之恩,维护羽家军的荣耀,是我一生都在追求的两件事。雪凌澜是雪氏最后的希望,我绝不希望眼睁睁地看着她赴死!”

“但是羽末省你知不知道,倘若你一直守着她,她便一直见不到这世上的阴暗,也就永远无法真正成长。你所谓的守护,难道只是为了让她苟且地活下去吗?”罗砚伦的声音平静下来,他没有之前那么激动了,一反常态,他的语气里竟然有些怜悯,“那最后你和晚宴中那些人又有何分别?拿着雪氏的名,替雪氏的后人决定一切,将她与这片大海隔离,让白荆花的大旗上只有你的执念?”

羽末省听到这里,不禁陷入了沉默,这个时候罗砚伦走上前来,将一个造型奇特的信封和一张纸条递给他。

“你如果想明白了,就把这个信封拆开。羽将军,我愿意来这里,是因为我敬佩你,而不是为了什么雪氏的王朝或者好友的托付。你是个英雄,与英雄一战是我的夙愿,我可以白跑一趟,但我仍希望,你是那个让我敬佩的夏阳海督。”

羽末省心情复杂地接过那封信,转头看了看挂在墙上的剑。

他好像又听到了剑上传来夏阳港上三千铁甲的呐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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